我,你就完了。”
一年后……
阮苏茉实在问不出为什么是“一年后”,她心里明白,因为距离18还差一年。
但是“一年后”这三个字,突然又叫她红了眼眶。
“段西珩,等我放假了,我会去看你的。”
段西珩倏然沉默,转而很低地应一声:“嗯,不去也没关系。我会回来看你。”
他们像是做了约定。
对视许久,她含泪点头,笑了一笑:“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好。”
……
其实这一夜已经过去大半。
段西珩一夜没睡,一直抱着阮苏茉,看着黑暗中她不大真切的脸。
怎么都看不够。
他很想按下人生的快进键,让这一段乘以倍速。
可是人生哪有什么快进键,所以他此刻就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痛苦。
天微微亮的时候,段西珩将睡着的阮苏茉抱回她自己房间。
他要走了。
出发的时间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阮苏茉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她好像睡得很熟,没有被吵醒。
段西珩凝视她的睡颜许久,心脏仿若沉至深海,呼吸都艰难几分。
他知道,其实她已经醒了。
他不想拆穿,更怕自己无法面对醒着的她。
他俯身亲吻她唇瓣,说:“我走了。”
“我会想你。”
“每一天,每一秒。”
阮苏茉垂着的眼睫微微发颤,但她没睁开眼。
段西珩最后再看了她一分钟,下定决心,转身离去。
而在他走后,一直闭着眼的人,眼角缓缓划过泪水。
……
黎颂娴送段西珩去机场。
他们在楼下碰面,聊了几句。
黎颂娴回头往楼上看看,问段西珩:“不跟茉茉告别?”
“她应该没醒。不吵她睡觉了。”段西珩说道。
“这孩子,总爱睡懒觉。待会醒了知道你已经走了,肯定又要发脾气。”黎颂娴说着摇摇头,看向似乎神色淡定的段西珩,“也就只有你会无条件让着她。”
段西珩抿抿唇,没有说什么。
黎颂娴察觉出少年低落的情绪,便不再提阮苏茉,怕勾起他别离的心伤。
“走吧,司机在外面等了。”
段西珩应着:“好。”
他们推着行李箱,走出房子,离开小花园。
临上车时候,段西珩停顿一下,目光定定地朝小花园深处的琴房延伸。
有人在弹琴。
曲子舒缓柔美,沉静又忧伤。
是马克西姆《克劳汀幻想曲》。
以前段西珩听阮苏茉弹过,她当时说,她不喜欢听起来这么忧伤惆怅的曲子,会把人的情绪也沉浸进去。
她喜欢更欢快一点的曲子,例如久石让的《夏》,第一个音符出来就会让人心情很好。
段西珩正想着阮苏茉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忧伤的曲子忽然就变了调,变成了她曾说过的喜欢的“夏”。
这首欢快的钢琴曲没弹一会,就断了声。
最后钢琴音再响起,就是她曾与他四手联弹的曲子:《howlo
gwilliloveyou》。
她在用她的方式和他告别。
段西珩忽觉眼眶湿润,酸涩在心间弥漫。
他不忍收回视线,他知道她就在那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在为他送别。
黎颂娴当然也听到了钢琴声,她微微叹气,问段西珩:“回去跟她说句再见吗?”
段西珩转过头,隐忍着,决然的说:“我们走吧。”
如果现在回头,那他就走不了了。
司机开车离去,在夏天的清晨,留下无情的车尾气。
听见车子离去的声音,阮苏茉流着眼泪弹完琴,最后趴在琴键上,埋头哭泣。
她的青春好像走了。
青春里最喜欢的那个人,走了。
以后,再没人每天教室外面等她,没人跟她一起回家。
在操场摔倒,也没人背她去医务室,天冷的时候,没有伸手就能取暖的口袋。
不会再有人给她买冬日里的糖炒栗子,不会有人替她半夜抄写作业。
以后,她要自己剥虾,自己上学,自己回家,自己写作业,自己熬过根本不知道时限的孤独。
阮苏茉觉得自己好像在淋雨,暴雨来临,她还没来得及撑伞,就被雨水浇了个稀里哗啦。
身体是湿的,心也是湿的。
她哭了好久,抽泣着,拿过手机,给段西珩发了一条告别消息:
【拜拜】
泪水似乎模糊视线,她擦了擦眼睛,但怎么都擦不干眼泪。
段西珩在去机场的车上,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很久才回她。
他的回复只有三个字。
是少年说过的,最富重量的三个字。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