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通明,地上连她的影子都不曾留下,没多大一会,本就对花灯没多强烈的兴趣彻底荡然无存,走着走着,她就远离了热闹的人群,行去了清汾河旁的河堤小道。
长街上有多么热闹,灯光有多么璀璨,河堤小道就有多么寂静,多么黑暗。
蔡希珠长在清水村并不怕黑,她直接走进了黑黝黝的夜色里。
跟着她的那位郎君就不同了,自小养尊处优,就连唯一吃过苦的学武也是专门的师傅上门教的,为了不暴露行踪,他拒绝了随从点灯,这会跟着蔡希珠的路线,踩在因雪结冰的地上,只觉得是深一脚、浅一脚。
在走了不到半里路时,路上的小石头一绊脚,孟长卿当即一个趔趄,若非他反应极快地借用折扇点地随即一跃,就当真摔倒了下去。
站定后,再看前头黑暗中,那对他的遭遇毫无所觉的后脑勺,孟长卿心中生出一种复杂的感受。
他是既庆幸于她没发现他的狼狈一摔,又觉得,他这么在黑灯瞎火里巴巴地跟着她,却没有被她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了保护她牺牲了多少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岂不是白费力气。
他这厢垂目理了理自己沾了泥点的衣袍,并没察觉到,前方的小娘子已经在分叉口往东转了个向,走进了东侧的小巷中。
孟长卿整理好自己,一抬头,脸上一僵。
蔡希珠不见了!
孟长卿心中一坠,那李家豪本就虎视眈眈地跟着蔡希珠一路,这会没见着蔡希珠,他第一反应便是被李二得手了。
这会儿他再顾不得自己方才那故作矜持的风度,将手中的折扇别在自己的腰间,提了自己的袍摆,在黑暗中拔腿就往前方追去。
寒凉的风声刮耳,清波河的河水亦在哗哗作响,孟长卿却觉得,比照这些动静,自己的一颗心跳出的声音才是如有擂鼓,让他心惊肉跳。
有一种明珠将失的悲哀袭来心头,孟长卿有一些懊悔:有些事,他往前是不是不该那么处理。
他一直往前追,不多会儿就追到了长街。
一下跑到了亮堂处,明白这不会是李家豪虏了人来的地方,他当即掉头,又朝来处倒了回去。
因为他这么错误地跑了一大段路,将蔡希珠和李家豪之间的中间位置给让了出来,跟在他之后的李家豪还就当真歪打正着,碰见了进了河堤东侧小巷后发现是条死路又往回倒着走回来的蔡希珠。
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忽然出现个肥头大耳的黑影,蔡希珠吓得倒退一步,“啊”地惊叫出声。
孟长卿追回来时,听到的就是她的这一声惊叫。
与在李家甩扇子不同,他当即跃身而起,一脚踹在李家豪的腹上,将人重重地踹倒在地。
李家豪摔得四仰八叉,还来不及呼痛,下一刻,孟长卿就抬了手往他面上狠狠扇了一个巴掌过来。
“李二,你想找死是么?”
听出是孟长卿的声音,李家豪心头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但面上的火辣辣和腹部的疼痛同时提醒他,他方才是被他的亲表哥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