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目的人士的手里。
温蓉再度派人送密信出临安府,这消息不止杨动知晓,沈家的郎主沈固辞也得了消息。
沈固辞坐在早晨接待过客人的茶案旁,视线透过窗户静静看着院中远去的温蓉的背影,视线沉沉。他年少从北南逃时经过淮河,南北两地不远处都有山匪,有些山匪原也是北境的有头有脸的人士,不得已才落草为寇。
他如今的妻子学识不俗、气韵温婉,像极了大户人家出来的闺秀。
温蓉从未说过原本家庭如何,只说过战乱中失了家,他道她不愿回想旧事伤痛便没如何放在心上,而今才知,她却与那李家寨山匪有所瓜葛,他记得这几年她还常去齐国公府走动,甚至,还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卖房产。
一个心思细腻入微、背景让他捉摸不透的枕边人,一个背着他处理家产的自作主张的枕边人,让沈固辞这些年觉得岁月静好的平静胸腔中,蔓延起一种陌生的、有些生畏的不安来。
他召来他信任的人,悄声吩咐道:“这回想办法弄清楚那信里的内容,不要让送信人察觉。”
得令人点头应下。
两日后,在临安府至李家寨中间的一处客栈中,沈固辞的人终于得了下手看信的机会。
温蓉派出的送信人本身异常警惕,但毕竟是人,是人就有吃喝拉撒的需求,沈固辞的人就在饭食中动了手脚,夜里进了睡得死沉的送信人的房中,将信中内容誊写出来后,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送信人对此一无所觉,次日依旧带着密信往北赶路。而他的马匹驰骋在北上的道路中时,与他擦肩而过的,有一辆看似低调的马车。
这辆马车行驶速度极快,一路匆忙,于两日后终于行到了临安府。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车榬上的彪形大汉朝后道:“娘子,我们到了。”
李娩掀开车帘,看着城门口“临安府”几个大字,预想着将会很快见到那位秦七郎,心胸跳跃得异常。
她攥紧双手,吩咐道:“去通知温蓉我们到达的事,让她安排一下,我们进沈家去住个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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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圆得知李家寨来人的事,进门要给温蓉汇报时,温蓉正忙着张罗沈烟寒搬家一事,口中指点着下人:“这屏风是姐姐留下的,可珍贵了,你们万万当心着,莫给摔了碰了。”
青圆见沈固辞也在,便暂时没急着上前朝温蓉说话,只帮着其他人搬抬物件。
沈固辞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下人一回一回进屋来搬齐蕴所留的东西。
沈烟寒执意要尽早搬出府,他知道经过她已有在清水村独自居住一阵的经历,他是强留不下这个如今主意甚大的女儿了,也顺水推舟,让她选一些齐蕴留下的嫁妆、家具搬过去。
这对于沈烟寒简直是意外之喜,她也没客气,进了他的屋就指指点点,是这个也要,那个也要,巴不得一下就将她娘的东西全数掏空。
沈固辞隐隐明白,沈烟寒这是打着带着齐蕴的东西出府,再不与娘家有过多牵连的打算。
沈固辞做文人多年,心思敏感细腻,沈烟寒站在屋门口看下人进出的场景,他又不由想起当初搬来临安府后,齐蕴置业时的相同画面。
破天荒的,他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疼痛感。
往前沈烟寒离家,他气恼、愤怒、痛心,却独独少了些不舍,如今看着温蓉忙碌的身影,还有沈烟寒眼中那根本没隐藏的,即将飞离旧巢、奔赴新巢般的喜悦,他不由有些恍惚:一家人,如何就过成了这般模样?
而这时,一向暗中替他调查着事情的人出现。
沈固辞看他现身,敛下眼中情绪,若无其事地行去了书房。
下人进门后,将誊写的温蓉的信递上去,又汇报道:“郎主,经过我们的查问,银泰巷的玉荣棠是见过夫人的玉佩的,我一将郎主您画的图案递上,那掌柜就认出来了,他们……”
见下人欲言又止,沈固辞隐隐猜到了什么,沉声道:“继续说。”
“他们曾仿造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沈固辞心中一沉,艰难问:“买主是谁?”
来人答道:“这个他们不肯说,说是这是他们做生意的规则,不能轻易透露买家信息。但我多问了一嘴定货时间,说是永兴七年的冬季。”
沈固辞脑中轰隆了一声。
永兴七年冬季时,齐蕴还在成州探亲,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远离中和坊的偏僻玉器铺子,那么,可能接触到齐蕴的玉佩的,便只有当时暂且代为掌管中聩的温蓉。
明白自己的猜测或许成了真,沈固辞头脑发胀,身子一个趔趄。
下人急道:“郎主,您没事罢?”
沈固辞闭目缓了缓,摆了摆手,“你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