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时,恰好碰见章漫漫正给他倒酒,他初尝提心吊胆。
最近一次,上元之夜他杀人回来后,她认真问他是不是有事瞒着她,他心惊胆战。
这一次,他依旧战战兢兢。
秦月淮面上平静,语气小心翼翼:“娘子有什么疑问?”
沈烟寒默然半晌。
在秦月淮愈发紧张时,她问道:“你这辈子,还能……生育么?”
秦月淮一愣,暗中缓缓松了口气。
然后看沈烟寒的眼神更柔和了些,她能这么问他,应该是想同他孕育子嗣的意思罢。
没什么事,能比自己心爱的女子愿意为自己生儿育女,更能让他切实体会到被人珍惜。
秦月淮唇角弯起,拉着沈烟寒的手,温声道:“这事也看缘分的不是么?我们成亲时日尚早,往后,一定会有的。”
沈烟寒看他,忧心忡忡地蹙眉,没什么意义地要求道:“你必须得能生。”
他又不是真病,沈烟寒久未怀孕只是药物作用罢了,秦月淮露出尴尬的脸色。
话说至此,沈烟寒也不是真要秦月淮口中承诺什么,说完自己的话,便又回了自己的座位,她端起茶盏,看秦月淮一本一本地收拾书。
水榭的一男一女相邻而坐,岁月静好的画面没有定格多久,有人上前来,给沈烟寒递上一封信:“娘子,您有来信。”
秦月淮余光瞥了一眼,看信封上的字龙飞凤舞,他心中想到什么,收拾书本的动作便开始心不在焉。
一群人北去议和,将整个大周的颜面放在金人脚底摩擦,梁一飞竟还有脸给沈烟寒报告“战绩”么?
然而这次,秦月淮却是预计失误了。
沈烟寒接过很是厚实的信,拆开来看,“阿烟”二字为首,映入眼帘。
紧接着,是梁一飞一改常态,啰哩啰嗦的感叹:“我不知还能否有机会再见到你,阿烟,与你错过,是我毕生遗憾。”
“此行,与我们原本的计划差别很多。”
“我们一行人刚出了大周边境,大金就派人围住了我们,他们当我们是罪犯而不是使者,纵使我带的精兵强将,也一拳难敌四手,我的人在他们巨大数量士兵的包围中寡不敌众,被制服住了。”
“从此,暮学士、王学士等使者,就同我们这些护卫分开。我们被关在牢房里,成日不见天日。”
“我出发之前有人说,我们的人是去大金议和的,或许是我的侥幸心理作祟,我全然不信。而我花了近半个月功夫终于从牢中逃出,趁夜去见暮、王等人时,我见到的是他们与金人把酒言欢。”
“我想起往前你讲过的那位将军说:‘铁骑满京,风尘尽恶。江山如故,千村寥落’,我不懂,大周故土大失,大周占有多少田地,掳掠多少同胞,他们如何……如何能摒弃前嫌?”
“我上前质问,被帐中双方人士当作坏了氛围的不速之客驱逐,我同他们大打出手……”
梁一飞省略了中间受伤的过程,但从染血的信纸可以窥出,当时情况如何紧迫。
沈烟寒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被背叛、被人利用、一向性子急躁的梁一飞是如何含怒出手,拼死与众多大金人撕杀的。
她手指捏紧了信纸,看梁一飞又说了件事:“给我指路出逃的人给了我一个物件,说是对延庆长公主十分重要的东西,便托我送这个东西回来,你先替我保管。”
沈烟寒看着信封内里一角,抬手抖了抖,一对褪了色的如意结丝绦手链坠落,在空中打了个旋,掉到石桌桌案上。
秦月淮脸色一变。
他抢先一步,不等沈烟寒伸手就拿起手链来,眼前一下闪现出自己母亲当初在灯下笨拙地朝李娩学编绳的侧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