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秦七郎一模一样。
“你……”
“娘子,怎么了?”
一道询问的声音与沈烟寒的声音重叠起来,沈烟寒来不及回应,只听对方话落,她人已经被秦月淮推进了门,门扉随之也闭了起来。
秦月淮沉声:“你打发掉她。”
沈烟寒愣愣看着跟前的秦月淮,有些恍若梦中之感。
沉默不语中,女使夏荷走到门外,叩门问道:“娘子你没事罢?我进来看看你。”
这是温蓉派来她这里的眼线,但凡她这有个风吹草动,她“贴心”的,来得甚至比木槿还快。
沈烟寒警惕地抬手,一下闩上了门闩,“我没事,不必进来。”
夏荷在外没推动沈烟寒的门,便道:“娘子你真没事吗?我方才看到了一个人影在你门外头,该不会是刺客罢?你快开门,我瞧个究竟。”
沈烟寒心中冷笑。
若当真有刺客进她屋中来,这女使这样要求,她还能开得了门?她就是笃定她屋中人不是刺客,想一探究竟。
沈烟寒不知温蓉对她百般盯梢的目的何在,但她不愿让她得逞。
她猛然将秦月淮往一旁推开,拉开门闩,将门打开。
她这样配合,夏荷一喜,门打开后,抬步就要往她的门内迈。
沈烟寒却张开双臂拦着她的道,“慢着!”
夏荷被迫停步。
她看向沈烟寒,听沈烟寒厉声道:“我说了没事,你不信我的话不成?”
夏荷被她忽来的强大气场唬得一怔,忙答道:“不、不是,我只是听到了娘子尖叫,又看到了个人影,担忧娘子您的安危。”
沈烟寒面不改色:“我做噩梦了,这才喊出了声。哪来的人影?我刚才就站在门外,只看到汤圆,没见到什么你说的人。”
夏荷:“汤圆方才也叫得很大声,它一定也是看到了才叫的。”
被这个女使几番逼迫,知道这人胆小的性子,沈烟寒身子微微往前躬,故作玄虚地冷飕飕道:“我听说猫儿狗儿都能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我刚在门外根本没见到人,你却说你看到了,你该不会看到的,也是它们能看到的……厉鬼罢?”
“厉鬼”二字一出,加上月色下沈烟寒一身素白,夏荷脸色一僵。
见人被她吓住,沈烟寒垂下双臂,抱着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冷颤,再接再厉道:“我就是梦见鬼了,缠着我不放,我真真被吓得不轻!你看到的,可也是个黑衣裳?”
她越说,声音越玄虚,又颤抖,像极了那么一回事。
夏荷目不转睛地注视她,一时间,大气不敢出一口。
沈烟寒抬起手臂一比划,“那鬼有这么高,高瘦高瘦的,给我说他生前也是个美男子,可在我梦中,他脸上都是血。你看到的,也是满脸血淋淋的那个?”
她被狗叫声吸引来,视线本就不清,只是远远看到一个人影在沈烟寒门外,她刚问完沈烟寒那句可有事的话,下一刻,门倒是响了,人却见不着了,此刻被沈烟寒这样咄咄逼人地连问几句,夏荷只觉得背脊泛凉。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抖:“我、我没瞧仔细。”
沈烟寒压低声音邀请道:“你要不要进我屋中瞧瞧?若是还能见到,想必他还会来我梦中,我今夜就睡别处去了。”
夏荷哪还敢?她往内一看,沈烟寒屋中黑灯瞎火,风一吹,投在地上脚边的树影也在摇晃,无端使人生怕,她忙摆手道:“不必了罢,既然娘子没事就好,许是我方才看错了,看错了,没有什么人影。”
沈烟寒皱眉,“是么?是你看错了?”
夏荷边说边往后退:“是的,是的,我看错了。”
探她虚实的女使走后,木槿从拐角走来,很不屑道:“就她这么个脑子和胆子,也能被派来盯娘子你,那人可真是……”
沈烟寒这会心中着急,可无闲暇与木槿说话,便催促木槿道:“你回去罢,我要睡了。”
木槿又有些担心:“我也听汤圆叫了,该不会有什么人闯进来……”
沈烟寒打断她的话:“你看它不是在这好好的么?”
汤圆配合地摇了摇尾巴,仿佛无声在道是。
木槿这才放心走了。
沈烟寒将门一关,扭头看着门后的秦月淮。
饶是只有淡淡透进屋来的月光,秦月淮亦看见沈烟寒的目光冰凉,且警惕。
他听她冷冰冰一字一句道:“齐、状、元?”
出师不捷,秦月淮漆黑的眸中,眸光微微一晃。
沈烟寒没再看他,而是扭头一步步朝油灯处走去。
在短暂的几步步之间,在确认秦月淮果真就是状元之后,回想起二人之间的桩桩旧事,她脑子已闪过无数得出的结论来——
他有状元之才。
他叫齐宴,而非秦月淮。
他用假名与她成婚,不与她生子是不愿有牵绊。那便意味着,所谓替她光耀门楣,从一开始便是欺骗。
他那所谓的“旧疾”能在短时间治愈,甚至是不治而愈,并非是所谓的因为对她的爱,而是从始至终皆不存在。
一句话说——在她跟前的他,从救他那一刻起,从来,就是个假的。
而她生平最痛恨的,便是欺骗。
灯火渐亮,沈烟寒掀眸看跟上来的郎君,她目光在他一身官服上梭寻。
状元郎独有的绯衣玉带,华美,奢华,高不可攀。
她不禁自嘲:她往前的自以为是的所谓“养他”,算什么?他失踪后,这些时日她的担忧,又算什么?
秦月淮垂目看着朝思夜想的小娘子,目光温柔和煦。
却见抬眸看他的沈烟寒目中平平静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要么欣喜若狂,要么当头呵斥。
沉默中,他往前朝沈烟寒一步,语调拔高了些:“皎皎,你有身子了?”
他不问,沈烟寒还没能想起自己还挺着大肚子,可秦月淮这一问,在沈烟寒看来,惊喜的高调子就成了一种露骨的震惊。
沈烟寒抱着自己的肚子,缓缓落座在桌旁,语气冷淡:“你很意外?”
自然意外。
他日日服用避子汤,她还能怀上孩子,怎可能不意外?
但他不能这般答。
秦月淮没看出沈烟寒此刻眼底的那抹玩味,陪沈烟寒坐了下来,看着她的肚子道:“我还以为……我子嗣艰难。”
说得跟他真想生一样。
沈烟寒在他视线中刻意摸了两下肚子,平静道:“大夫说了,我这大约是三个月的身子。”
秦月淮一下抬目,看向说这话的沈烟寒。
他离开四个月。
沈烟寒冲他莞尔一笑,杀人诛心:“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