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主意,呆呆立在一侧。
萧暄负手而立,后背似坚竹,挺得笔直,气度沉凝,眼眸微抬,右臂一挥,闷声喝道,“周钱!今日此,顶上朗朗乾坤现,神明三尺都应验。我虽布衣,然也一腔怨愤化白卷,为民伸冤,诛你的罪恶滔天!你道是父母官,惊堂明镜问严宽,实则是催魂判,铁骨枷锁埋屈冤。你每每无心正法,叫百姓心口难言,且须知,天公不可期,人心终明辨!”
一腔肺腑言,字字切心间。
言罢,萧暄侧过身去,望着衙门外挤作一团的人群,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你无才无德,跻身县府,尸位素餐,此一罪也;你欺上媚下,鱼肉乡里,横行不法,此二罪也;你荒淫好色,巧立税目,中饱私囊,此三罪也;你不顾天灾,草菅人命,苛责百姓,此四罪也,你擅弄权柄,屈打成招,有负天恩,此五罪也!数罪并罚,条条当诛!”
萧暄暗地里仔细调查过周钱,对他生平之事了如指掌。
这一句句大义凛然之词,直震得周钱一个哆嗦,哑口无言,也使得围观的民众交头接耳,频频称赞,望向萧暄的目光,少了一丝看热闹的揶揄,多了一分敬意。
“混账...混账!来啊,还不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好半晌,周钱回过神来,这么多年了,何时被人这般数落过,遂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哪还管什么王法民情,直直叫嚣道。
“住手!”
一声大喝忽然从堂外传来,再次打断了差役们的行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得衙门口挤出一条道来,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并一位龙行虎步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萧暄一望来人,眼底一丝笑意,陈大人,终于来了。
而高坐堂上的周钱见状,却是一愣,胡须一撇。嗬,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老东西,竟然敢直闯本官的公堂。
周钱不似其兄周放,不曾在京城见过陈元稹,当下并不识得这位清廉耿介之臣,况且以他的猪脑子,自然也就不会猜到新赴任的监察史会第一个来他的辖区视察。
“哪里来的老匹夫,公堂严肃,岂容你乱闯?”
周钱一拍桌子,脚搭在椅子上,尖着嗓子吼道。
“哼,你这等衣冠禽兽,也配坐在公堂之上?”
陈元稹径直走进大堂,对着萧暄微微点头,不着痕迹地行了一礼,而后退却半步,转过身来,朝着周钱厉声应道。
其身后着灰青色劲装的青年也朝着萧暄所在的位置,略略低首。在这等场合不便与主子相认,但规矩却是不能忽视。
一旁的萧黎松了口气,萧虎这家伙总算把陈大人接来了。
“诶,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老蹦出你们这些贱骨头?!看来本官上次杀鸡儆猴的功夫没做到家啊,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敢有人出来跟我拍板叫嚣。”
周钱嘴一歪,脸皱成一朵花,顿时气乐了。
“放肆!周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面前所站之人可是冀州监察史陈元稹,陈大人!还不快快滚下来行礼!”萧虎怒斥出声,虎目圆睁,直盯着周钱,眼底尽是不屑与鄙弃。
“监,监,监察史?!”
周钱惊呼一声,腮边肥肉不禁一抖,目瞪口呆。
监察史可是从二品的官职,且往往由京师直接指派,握着监察督政之权,位比钦差,言论往往可以上达天听。虽说如今,地方势力猖獗,尾大不掉,对上大多阳奉阴违,可明面上亦是不敢太过分,毕竟朝廷掌握的势力依旧不可小觑。
眼前这个衣着简朴,精神矍铄的老头竟然是二品大员!
“老爷,老爷!且醒醒神,先验验真假。”
一旁的师爷马五见周钱已是乱了阵脚,六神无主,不得不出声提醒道,这些年他与周钱待在一处,刻意迎奉,做下了不少亏心事,若是查处起来,恐难逃一死。
“对对对...应该先核实”,周钱呆呆地咽了口唾沫,强行稳了稳颤抖的手,使劲咳嗽一声,望着陈元稹,一拍惊堂木,大喝,“公堂之上,休得胡言!你说自己乃监察史,可有凭证,须知道,冒充二品朝廷命官,可是罪大恶极,不仅会祸及自身,连带着家族也要被明正典刑!”
“哼,论这大梁律法,本官背得可比你熟,不劳你提醒!前些日,谢圣恩可怜,加老夫冀州监察史之职,随处审囚刷卷,体察滥官污吏,容老夫先斩后奏。今天来你这巴邑县,老夫一喜一悲,悲的是这巴邑父老被你这狗官折腾到如此境地,喜呵,老夫身居台省,职掌刑名,势剑金牌,终于可以匡正治安,收拾你这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