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的加料茶水那绝对是加了满满的料,厨房应有的东西她都给放上了,小小的茶盏,填满了一半儿。
端着走出厨房,迎着阳光,秦筝笑得眉眼弯弯,这东西喝了,保准儿拉肚子。
“楚相爷,来来来,尝尝这新出炉的顶级茶水。这喝了,保准儿长生不老。”自卖自夸,秦筝脸一点儿都不红。
看着她走过来,楚桓的眸子动了动,心知这东西肯定不好喝。
走到面前,秦筝给递过去,楚桓也伸手接了。
秦筝双臂环胸,不眨眼的盯着他,就想看他怎么咽下去。
与秦筝对视了两秒,而后,楚桓慢慢的将茶杯递到唇前,这茶杯里的料,有半盏。
水上面除了茶叶,还有辣椒面,这回她一点都不掩饰了。
“喝呀喝呀,喝了就长生不老了。”继续怂恿着,秦筝简直迫不及待。
抬眼看了她一眼,楚桓真喝了,抿了一口,各种滋味儿涌上来,这真的难以下咽。
秦筝忍不住笑,看着他喝了一口就停顿在那儿的样子,她就更想笑了。
“楚相爷,你说你是不是傻?明知道这玩意儿不好喝,还非得喝一口。”无语了,这脑子里想的什么呀。
咽下去,一趟火线顺着嗓子直到胃里,这辣椒还真辣。
但不止辣,又咸又酸,还很呛,她真是加足了东西。
“王妃劳累一番,在下也不能拂了王妃的心意。尽管,这茶水真的不好喝。”不疾不徐的说,不过喝了这茶水,想快些说话也不成。
秦筝撇嘴,伸手夺过他手里的茶杯,闻了一下整张脸纠结成一团,转身,将茶杯里的东西都倒了出去。
“你瞧着,明儿啊,这地上的草都得死了。也亏得楚相爷你比这小草大了好几百倍,否则啊,也见不到明儿的太阳了。”自己做的东西是什么样子,她心里有数。
站起身,楚桓看着那浇在青草上还没融化的盐粒子,几不可微的摇头,这要是都喝了,或许还真没命了。
“今天的太阳很不错,王妃在这院子里只能窥得一角,不如出去走走?”邀请,而且他这种波澜不惊的邀请还偏偏让人觉得挺有诚意。
往殿门外看了看,这外面什么样儿她已经不知道了。
“成啊,楚相爷就给当个向导吧。不过啊,像楚相爷这样日理万机,给我当向导,被别人知道了,会不会说我耽误国家大事啊?”人家现在是相爷。
“今日无事。”云锦昭都不在宫里,宫里的事不都成了他的了?但此时却说无事,不知心中所想是什么。
秦筝倒是没想那么多,她觉得,既然云锦昭这老大都离宫了,这小弟当然也就没事儿了。
“也成,走吧。不过仅限于这方圆百米之内,再远点儿啊,那就不行了。”说着往外走,秦筝一边嘟囔着。
与她一前一后走,楚桓一边问道:“为什么?”
“这方圆百米之外,不是那怨气重的深宫,就是那国家政治中心,这俩地儿,我都不喜欢。”她就喜欢以前云战经常出入的地方,相信这崇阳殿的附近,他小时候也经常跑出来玩儿。
走出崇阳殿,门口十字路左侧就是一个小湖,边上的柳树都抽条了,与这个季节十分相称。
“还真是暖和了,树都绿了。”几天没出来,还真觉得这外面换了个模样。
“春暖花开。”湖泊对岸,晚梅盛开,姹紫嫣红,漂亮极了。
“楚相爷,你喜欢那花不?”那么大一片,这么远看还真是漂亮。
看了看,楚桓摇摇头,“开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再来,我闻见花的香味儿会身体不适。”
“真的?花粉不服啊!咱俩一样,我闻见那香味儿就打喷嚏。”恍若终于找到了同病相怜之人,秦筝的眼睛也睁的大。有这种敏感体质实在气人,总是得防着,一个不注意就惨了。
“是么?”楚桓似乎也挺意外的。
“嗯。不过我肯定比你惨,我不止对花粉不服,还对很多东西不服。比如辣椒,比如西南一个特产红眉茶,再比如潮湿的小风儿,只要我吃了或者吹了风,就满身红疹子。”这种痛苦别人不理解。
楚桓几不可微的点头,“我比你要好一些,我只是受不了那些或浓或淡的香味儿。”各种香味儿他都不服。
“所以啦,你就幸福吧。像我说不定哪天一个不注意吃了什么第二天就满身的红疹子,痒的恨不得扒层皮。”反正现在她是很注意,那种滋味儿生不如死。
看了一眼走在他身边叽里呱啦说不停的人儿,楚桓慢慢垂眸,静静的听。
走至湖边,湖水刚化开,迎着风泛着冷意,这里面肯定还是很冷。
“在这宫里的人,你说平时都做什么呀?烦了闷了,除了采采花捕捕蝶,就是在这湖里泛舟了。”弯身捡起一颗石子,秦筝向一侧弯身四十五度,然后闭上一只眼睛瞄准,咻的扔出去。
石子在水面上漂了三次才落入水中,已经快要抵达湖中心了。
站起身,秦筝轻吹了声口哨,“楚相爷,来试试?”
楚桓微微摇头,“不会。”
“看吧,你这就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这多容易啊,真笨。”再捡起一颗石子,再扔出去,仍旧很漂亮的漂了三次。
“来来来,你来一个。”递给他个石子,非让他来一次。
楚桓根本就不会,拿着石子也不知怎么做。
看了看他,这人像雕塑似的,傻不愣登,实在好笑。
“你就这样弯身,然后盯着水面,石头横着,飞出去。”跳到他背后非要他弯腰,然后一通指挥。
楚桓扔出去,不过石子咚的一声掉进水里,连个浪花都没有。
秦筝无语,这笨的,简直没救了。
“楚相爷你啊,真是四肢简单。长那么一颗聪明的脑袋有什么用啊,到时被敌人追,跑都跑不了。”许是羡慕嫉妒人家的聪明脑袋,秦筝这讽刺起来没完没了。
楚桓转眼看着她,虽是面色无波,但他也是肯定有话说,“那王妃呢?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他这么一说,秦筝还真哽住了,好嘛,他也会呛人啊!
“不过王妃的头脑也不算简单,四肢又算得上发达,所以,也勉强算得上文武双全。”能做相爷,这口才必定是不一般,往时,只是不跟秦筝计较。若真说起来,还真会让人反驳不了。
勉强算得上文武双全?这种话吧,听着像夸奖,但其实根本不是夸奖。
“好吧,你楚相爷铁齿铜牙,我这女流之辈辩不过你。不过啊,这要是动手,你楚相爷可就惨了。”捏手,指骨嘁哧咔嚓作响,她还真像个高手。
楚桓退后了一步,身后就是湖边,再迈一步,可就进水了。
逼近,秦筝一副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的样子,楚桓再后退,真进水了。
往下一看,他一只脚已经进水了,秦筝唇角抽了抽,再看看他的脸,还是那般波澜不惊,恍似没感觉似的。
“哈!”猛的一声大喊,秦筝自个儿在原地蹦了一下,楚桓那只脚也进水里了。
目的达成,秦筝甩了甩手双臂环胸,“楚相爷,你这胆子真该练练了,胆子比蚂蚱还小。”得意洋洋,她转身离开,那小小的背影都不可一世。
楚桓从水里走出来,袍角都在滴水,这个季节的水冰凉,凉的透骨。
看着秦筝远走,楚桓几不可微的摇头,活了几近三十年,他还没配合过谁自己害自己呢!
这一直到了下午,云战还没回来,秦筝干瞪眼儿的等着,经过这一天,云战这心里的坎儿啊,也就过去了。
傍晚时分,久无人经过的殿门外终于出现了熟悉的人影,坐在椅子上的秦筝长舒口气,“大元帅,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这朵花儿就凋谢了。”
大步走过来,云战步履生风,夕阳红色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他就好像忽然从云层上飘落下来的。
“凋谢了?我看看。”走到她面前,云战托着她的脸蛋儿俯身在她脑门儿上用力的亲了一口,他这心情明显很好。
秦筝抿嘴笑,他站起来后仰头看着他,“大元帅,事情都办妥了?”
“嗯。”伸手将她捞起来,云战旋身坐下,然后将那人儿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大仇得报,你这心里啊,是不是豁然开阔了?”摸着他心口,她估计应该是开阔了。
云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看着他的眼睛,深沉如海,其中载满了无数情感,但是他却从来都不会说出来。
看起来他对他母妃没任何感情,但是,其实他时时刻刻都记着。
现今,横在心里二十年的疙瘩平复了,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都轻了很多。
拥住他的腰身,秦筝靠进他怀中,“云战,明儿十皇叔登基,之后咱们就能走了吧?”
“嗯。”轻抚她腰身,云战淡声回应。
“终于能离开这儿了,这地方比天阳关还无聊。”在天阳关她要是无聊了,还能去城岭上吹吹风看看黑水江,在这儿,只能看看小湖泊了。
“天阳关很无聊么?”不知道原来她觉得天阳关没意思。
“嗯,上上下下很麻烦。”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她宁愿呆在房间里发霉。
“这次回去,咱们回雪山大营。”每个营地都要住上一段时间,这就是他的生活,二十年来一直如此。
“好呀,出了帐篷就能看见雪山,那儿还不错。只是这次啊,希望我住的帐篷里没有满地蒿草。”说起这个来,她就语气凉凉。
“不止满地蒿草,直接睡在窝棚里吧。”拍拍她的腰,云战低声道。这回啊,她想离开他还不行了呢。
“哼,我又不是兔子,才不睡窝棚。”歪头咬他耳朵,云战微微歪头躲避,但没躲开,还是被她咬住了。
“小狗,又想吃肉了。”任她咬,反正她也咬不坏。
“你才是小狗呢。我眼巴巴的等了你一天,你回来了又要让我睡窝棚,又骂我是小狗,欺负我成习惯了是吧?欺负我打不过你。”在他身上又捏又掐,但根本和挠痒痒无异。
“再用力些,不舒服。”看着她,云战悠悠道,俨然在享受。
撅嘴,手成拳重重的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舒服个头!欺负不了你,我也只能欺负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了。诶,今儿个楚桓路过这里,让我好一顿捉弄。在你这儿受气啊,我就去欺负别人。”
“楚相?他来做什么?”楚桓有那么多事要处理,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
“可能是办什么事儿路过这里吧。那人也无趣的很,头脑发达四肢简单,我捏了捏拳头就把他吓的进水里去了,真是好笑。”她一声高亢的‘哈’,就将他吓住了。
云战看着她那得意的小样儿,蓦地抬手捏住她脸蛋儿,“平时无事,不要与他人单独见面。”
眨眨眼,秦筝打掉他的手,“你又怎么了?是不是又觉得我和别人私会了?小心眼儿。”
“宫中人多嘴杂,不比西南,只是让你注意些。”虽然他是那个意思,但是,他也不可能承认自己小心眼儿。
“人多嘴杂是真的,不过走了一圈我也没看见什么人。但我听你的,不会有下次了。回到西南,你可不能再这样了,否则别怪我翻脸啊!这是污蔑我。”不乐意,不过在西南云战也确实不管她。像她和顾尚文总是嘀嘀咕咕,云战也从没管过。
“嗯。”看她好好答应了,云战也满意了。这皇城之地,果然不能久留。
云锦昭登基大典,云战是势必得参加。本来秦筝也得参加,但不幸的是,半夜姨妈汹涌而来,她也就没办法去了。
坐在椅子上,秦筝不似平时动来动去,老老实实,乖宝宝一样。
小桂坐在一旁,陪着秦筝。虽然这儿很清净,但是蓦一下也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钟声,那边登基大典正在进行。
若是秦筝也去的话,小桂也肯定能跟着去,但是现在,主仆俩只能都呆在这儿了。
不去看那登基大典,秦筝倒是没什么可惜的,人一多,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四处观望。万一有人看见她那么反常,又以为云战这王妃犯傻了呢。
在这儿享受清净也不错,坐着躺着都随意,在那儿观礼啊,就只能站着了。若是她这姨妈太多,再霸气侧漏,嚯,丢大人了!
“小姐,您说什么时候完事儿啊?这钟声,可都响了无数次了。”鸣钟祭天,这种祖宗留下来的事情,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谁知道,我这是第一次经历皇帝登基。”她要是早来二十年,估计也就能知道了。
“唉,咱们明儿就启程,今天啊,可能是歇不下来了。”特别是王爷,一时半会儿的事回不来了。
“没错。”点点头,秦筝早有准备。
“小姐,这皇上真的能不像那位似的,不再针对咱们西南了么?”西南是块肥肉,四十万兵马,哪个皇帝都得眼红。
“嗯。”点点头,这一点,云锦昭是会做到的。
“那就好,整天的提防着东齐不要紧,还得提防着自己人,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那时候咱们忽然的就遇袭了,死了那么多人。都死在了自己的家国土地上,还是被自己的同胞杀害,真是寒心。”反正,她想起来这心里不舒服。
“说的是啊。不过这世上最容易发生的冲突就是内讧,有人的地方就有冲突,避免不了。”看透了也就平静了。
小桂叹口气,若是这世上没有战争该多好!
诚如主仆俩所言,登基大典结束后,云战也没有回来。
不过这里也没有被冷落,御膳房送来了大餐,那根本就不是给两个人吃的,而是给二十人吃的。
这么丰盛,秦筝和小桂都忍不住的撇嘴,皇宫果然够享受。想他们在西南,那当真是各种简朴,虽然能比普通的百姓好一些,但和这眼前的一比,简直就是猪食。
“奴婢还从来没吃过这么丰盛的筵席呢,以前也都是看着主子吃罢了,剩下的奴婢都吃不上。”摇摇头,身为奴婢,就是这样的命了。
秦筝撇撇嘴,“我也没吃过,前几次进宫,我是‘傻子’。哪有傻子自己动手吃饭的,都看着别人吃了。”
“唉,这突然的让咱们吃,小姐您说咱们会不会拉肚?”她还真有点不敢吃。
“难说。”摇摇头,秦筝一边坐下,没准儿肚子不服还真会拉肚。
小桂在对面坐下,看了看秦筝,然后小声道:“小姐,那咱们试试?”
“吃吧。”拿起筷子先动手,拉肚也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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