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软了,死神就不再是死神,而是还没有走出“世间无处不美好”假象的傻白甜和到处行善的圣母圣父。
这样的死神,第一个下手拍死他们的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冥王赫尔淮斯。
消除执念是一件漫长的事情,而且,杰森并不打算让赫尔淮斯帮助他,所以这过程就更长了。
他先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
销毁他曾经的制服。
那件制服伴随着他的新生和死亡,那件制服见证了一个男孩儿如何笨拙地成为一个少年英雄,也目睹了一个少年英雄如何在悲剧中陨落。
那件制服是他的死亡,那件制服是蝙蝠侠的镣铐,那件制服是早该随着他一起下葬的遗物。
死亡代表着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时代的终结,二代罗宾已死,他也不打算再回到蝙蝠侠的蝠翼下,重新变回那个跌跌撞撞前进,怎么也不肯低头认输的二代罗宾。
都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过去吧。
赫尔淮斯和杰森一起出现在了空无一人的蝙蝠洞中,尽职尽责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德已经在壁炉边上的沙发里睡着了。一只蓝粉色的噬梦蝶停在他的肩头,点点荧光撒在老人的脸颊上,老人微微皱起的眉慢慢松开,一场温馨的美梦正缓缓上演。
杰森仰头打量着阔别已久的蝙蝠洞,在未来终结之前,他已经快有一年没有来过这里了,他甚至躲了蝙蝠家族一年。心灰意冷的他不愿意再见到蝙蝠家族任何一个人,他不想再听他们的鬼话,他不想再看到他们防备的眼神,他宁可像柳絮一样不着根地四处漂泊。
被赫尔彻底复活的他只来过韦恩庄园一次,还只是在客厅短暂地停留了不到半个小时,现在他站在蝙蝠洞里,只觉得像是一辈子不曾来过一样。
这里还是老样子,无非是多了一堆仪器,以及头顶上数目增多的蝙蝠……哦,还有蝙蝠侠的战利品。
天知道布鲁斯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捡回来,难道蝙蝠侠的心里也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男孩儿吗?
谁还没有幼稚的时候?
蝙蝠侠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装得像罢了。
赫尔淮斯也在观察这个大名鼎鼎的蝙蝠洞,这里摆放着蝙蝠侠的一系列小玩具,他还“看到”了一仓库的绿色氪石。
……可怜的超人。
总色调和蝙蝠侠交相辉映高度重合,一水的黑色和冷白色,只有放在蝙蝠电脑前的马克杯还有点温暖的颜色。那是一个蓝色的马克杯,上面印着一个红黄相间的超人标志。
赫尔淮斯疑惑地歪了歪头,伸手戳了戳对着新型蝙蝠车轮胎啧啧称奇的杰森,问道:“蝙蝠侠和超人的关系很好吗?我刚刚看到氪石了,那不是用来防备超人的吗?”
杰森撇了撇嘴:“老蝙蝠和那只外星救难犬?他们不是世界第一拍档吗?那些氪石不过是常规操作而已,这里一定有红太阳光囚.室。”
那些媒体是怎么形容蝙蝠侠和超人的?手与手套的关系,据说还是从正义联盟内部传出来的。杰森合理怀疑这句话是出自于超人之口,也只有他会用那种正直得不能再正直的语气说出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来了。
他有时候真的很好奇氪星人的脑回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有些话那么羞耻,他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地说出来的?
这难道是氪星人的某种天赋吗?
打直球?
他打赌,老蝙蝠一定受不了这个。
一边信任着队友,一边防备着队友,这才是蝙蝠侠的本色,他可是连自己都防备的男人。有正常人类会拿自己的机械人做自己的生日礼物吗?蝙蝠侠会。
所以巴别塔计划什么的……都是正常操作,莫慌。
杰森走到放置着那件制服的玻璃展柜前,仰着脸看那件破破烂烂的制服,黄色的披风被他的鲜血染红了一大半,变得黑乎乎的,裤子也重新变成了漏风不保暖的小短裤。
他小声嘀咕:“……像是凶案现场新鲜出炉的证据。”
被罗宾制服上残留的“线”吸引了注意力的赫尔淮斯无奈地转头看他:“你怎么连自己都吐槽?”
人人都有生命线,人人都有命运线,亡者在回归死亡怀抱的那一瞬间,会留下一小截记载了死亡时的信息的生命线或者命运线。有能力的人或者存在能从这一小截生命线或者命运线中看见亡者的死亡现场,再厉害一些的,能够看见亡者的一生。
残留在这件罗宾制服上的线是杰森的命运线,很短很短的一截,不过小拇指一截指节长,全是冲天的火光,再无其他。
赫尔淮斯再次想到了少年的死亡,他心中微微一动,开口问道:“杰森,你害怕死亡吗?”
杰森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看向展柜里的制服,再一细想,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红发的少年缓缓摇头,再看向那件曾经属于他的制服时,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有了几分恍如隔世的叹息:“我从不害怕死亡,我害怕被遗忘,被抛弃。”
他何曾畏惧过死亡?
若我从未见过阳光,我怎会害怕黑暗?若我从未感受过家的温暖,我又怎会害怕被遗忘、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