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吹,野草又疯长。我们的父辈寻找草源,就找到了这里,筑建牧场,让牛群夏天上山,秋天下山。如此一来,山下农舍的草就能节省下来制成干草,成为过冬的储备。牛群每年夏天都会上山吃草,久而久之,这里就长不出树了。”
原来如此。
秦黎问,“冬天会发生雪崩,那这里岂不是很危险?”
严森回忆了一下,“上一次雪崩是十二年前。那时,我十八岁。”
秦黎好奇地问,“有人伤亡吗?”
严森点头,“三死五伤。”
秦黎,“都是村子里的人?”
严森,“是滑雪爱好者,村里的人……就死了一个。”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严森的脸一下阴郁了下去,他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秦黎敏感地发现他的改变,便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没什么。”严森打了个马虎眼,随即道,“你放心,这个地方我们冬天不会上来。”
秦黎心血来潮地问,“那你会滑雪吗?能不能教我?”
滑雪一直是有钱人炫富装逼的地方,就算滑不好,也能摆个姿势拉高逼格值。
她想着严森从小在这里长大,滑雪溜冰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万万没想到这个傲娇男会一口拒绝,秦黎不由一怔。
严森道,“我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碰滑雪板。”
秦黎问,“为什么?”
严森笑了下,目光闪烁地道,“因为参加比赛从来没有赢过。”
他说的轻松,但神色中却莫名带着沉重,她隐隐觉得原因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不过,这是他隐私,他要不肯说,就算自己再八卦,也挖不出个所以然。
她不想讨人嫌,于是把话锋一转,主动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两人谈天说地,大多数时候都是秦黎提问,严森解释。山上有太多好玩有趣的事,严森不光种田,还放牧打猎,所以经历丰富,一时半会还说不完。
就这么天马行空地聊了一晚上,秦黎信誓旦旦地说要一起看山上的日出。可惜在天快破晓的时候,她挡不住一阵阵涌上来的睡意,头一歪,倒在严森的肩膀上就此睡了过去。
所以,最美的那一刻,她没有看到。
面对着太阳的万丈光芒,严森伸手挡了一下,他眯起眼,仰头将最后一口已经走了气的啤酒喝下去。
他转头望向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女人,心中有一块地方变得柔软了。有机会,他会带她去那个地方,但不是去滑雪,而是去祭拜父亲。
严森弯腰将秦黎抱了起来,越过地上的重重障碍,走到内屋,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床上,然后盖上被子。
看着她安详熟睡的脸,他附身亲了一下,无声地道,晚安,亲爱的。
***
等秦黎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严森去工作了,其余的人下山了。
她习惯性地去摸手机,结果手机没摸到,却摸到一个碗,碗里装着昨晚吃剩下的蟋蟀。她自己没梦游,托马斯这少根筋肯定也不会做这事,想来想去只有严森。
严森当然不是让她拿蟋蟀当早饭吃,而是自己一早要去放牛,怕她睡着了会被托比骚扰,所以就在床柜上放了一碗虫子。
秦黎不由失笑,心里却甜甜的,这个粗犷的汉子现在也开始走温柔路线了。
拿炸蟋蟀当护身符的,估计秦黎是开天辟地第一人。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见她从床上下来,小黑奶声奶气地熬了一声,然后屁颠颠地跑过来,拿毛茸茸的脑袋去蹭秦黎的腿。
这种油炸昆虫也就图个新鲜,隔夜就不好吃了,而且这里的原材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她把碗放在地上,小黑立即吐着舌头来舔,不一会儿,就把碗给舔干了。
小黑砸吧着嘴,还没吃过瘾,秦黎道,“一会儿给你喝奶奶。”
小黑像是听懂了似的,呼的一下跳上床,直往秦黎怀里钻。
秦黎和狗宝玩了一会后,起床洗脸刷牙,水龙头里的水估计也是山上的雪水,冷的让牙床直抽筋。
早饭是面包黄油果酱,果酱是严森自己做的,味道还不错。第一天上山,还没来得及挤牛奶,所以只能烧点热水将就着吃了。
她吃完饭,穿戴整齐,一拉开房门,外面清新的空气就迎面扑来,小黑又蹦又跳地窜了出去。看来,即便是宠物,也渴望自然。向往自由,这大概是动物界的天性。
今天是个艳阳天,碧空如洗,秦黎四周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严森。他拿着一把铲子在挖地,一年没来,牛圈的木桩被太阳晒烂了,需要重新打桩,再绕上电网。
严森上身一件旧汗衫,下身一条刚好到膝盖的皮裤,头上带着一顶很有巴伐利亚特色的帽子,帽子上还插着一根羽毛。
秦黎干咳了一声,哎哎,是谁家的农民哟,干个活,还穿得这么风骚?
听到动静,他下意识地抬头,看见是她。眼睛一眯,嘴巴一咧,登时露出一对迷人的小酒窝。自从认识了秦黎,他就变得爱笑起来,这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生气。用托马斯的话说,严森活了过来,不再是一座会呼吸的雕像。
秦黎问,“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严森双手叠放在铲子上,道,“陪着我就行。让我一抬头,随时能看到你。”
秦黎笑着啐了口,“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