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双耳中都有细细的血流涌出。
他没有慌张,低声问厉轻鸿:“你有没有事?”
厉轻鸿急掠到他身前:“怎么回事?”
商朗道:“我应该是……中毒了。”
这浓雾中杀机重重,不知道是什么无色无味的毒气混入了其中,竟在无声无息间就令他着了道,不知何时侵入了他的身体。
厉轻鸿这才看见他耳鼻中全是暗红血迹,忙搭住他脉门,片刻后急速掏出一丸药,塞进他嘴里。
“很厉害的毒,我暂时分不清成分。”他急急道,“先用这个撑一阵,这里危险,我带你回去。”
商朗竭力想站直,却脚下一软,差点扑倒在地:“你……你怎么没事?”
厉轻鸿道:“我从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百毒不侵。”
他弯下腰,用力把商朗高大的身体背在背上,分辨了一下方向,拔腿往来处奔去。
商朗难堪地抱着他的脖颈,懊恼无比:“叫我知道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厉轻鸿正要答话,忽然膝盖也是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商朗一惊:“你不是说百毒不侵?也中毒了吗?”
厉轻鸿忍住轻微的一阵眩晕,咬牙发狠:“这点毒想放倒我,也没那么容易。”
他深吸了一口气,费力地掏出一丸药,吞了下去,用尽力气,继续背着商朗往前急奔。
虽然还没有任何敌人现身,可是剧毒已至,谁都能猜到,接下来,最大的凶险即将来临,找到大部队,起码比落单在外安全些!
商朗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开始在他背上挣扎:“你放下我,自己先跑,我会拖累你的……”
厉轻鸿怒道:“别婆婆妈妈了,你别乱动,我还能跑快一点!”
商朗不吭声了。
厉轻鸿跑了一阵,忽然发现,背上的商朗好像半天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自己的勃颈上,依旧有滴滴答答的热血不断流下。
惊悚的想法袭上了心头,他心头一凉。
他颤着声音,低声道:“商公子,你还清醒吗?”
背后的人没有出声,搂着他脖颈的那双胳膊,好像也分外冰凉。
正当厉轻鸿又惊又急时,商朗微弱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沙哑又虚弱,却带着无尽的茫然和苦涩。
“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随着这一句,炽阳剑无声出鞘,横在了厉轻鸿侧颈边,带着颤抖。
……厉轻鸿脚步猛地一顿,浑身僵硬。
体会着脖颈间那吹毛短发的锋锐剑气,他不敢稍动,声音微微带了冷意:“你说什么?”
商朗苦笑:“你和你师兄,是魔宗的人,对吧?”
……
远看瀑布,也不过就是壮美的白练一匹,可真的一跃而入,身体落入急坠的水中时,才能感到冲力巨大,水压惊人。
饶是元清杭作足了心理准备,也有片刻不知身在何处。
挥出的银索砸在水瀑后的岩石上,激荡出一串串火星,又迅速被飞溅起的水花浇灭。
可是银索前面的十字钩却打了滑,没能及时钉住山岩,一直往下坠了好久,才忽然卡住了某处。
元清杭猝不及防,身体忽然砸向了水帘后的巨大山岩,剧痛之下,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他强忍心口巨震,吊在银索下,半天才缓过气,艰难地固定住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向下滑去。
山壁长久被水流冲刷,滑不留脚,好几次无处立足,只能硬着头皮直跳下去,借着银索重新固定。
好在有惊无险,连跌带撞地,终于降落到一处斜坡边。
头顶的瀑布落到这里,正形成一处巨大的转向,水流变缓,变成了斜冲而下的一道河流。
元清杭喘息片刻,目光忽然落到了一边。
河流两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青苔,可是在那一片绿色中,却有一道新鲜的划痕,青苔被削掉,露出了下面的白色岩层。
就像是一道剑痕!
元清杭心头一阵急跳,连滚带爬扑过去,仔细观察了一下,更加确定——这就是一道剑痕,用力不大,所以才只浅浅削掉了一片青苔。
可是,那是应悔剑!
应悔剑一出,理应石破天惊,而不该是这样虚弱无力,连一片石层都削不下来。
元清杭抬头看了看头上,断魂崖顶端,距离这里起码有几十丈。
宁夺在瀑布中跌落下来,视力受损、心情激荡,不可能在最初就迅速反应,怕是一直摔到这里,才借着剑势阻止了一下跌势。
他已经是金丹修为,身体强健程度远胜常人,可是从这种高度直摔下来,恐怕还是会筋骨断裂,内脏重伤。
元清杭的心,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他被山壁蹭得遍体鳞伤,青紫片片。手掌因为长久拽着银索用力,也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
可现在也没时间处理这些,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面前湍急的河流,再次一跃而入。
这一次终于不是急坠急跌了,一路游水向下,一路上,也不知道撞到了多少块水中的暗礁,靠着灵力护体,总算勉强没被撞到要害。
这么漂漂荡荡在急河中前进,他丝毫不敢放松,大睁着眼睛,在沿途岸边不断搜索。
两边河道逐渐变宽,周遭河床上,布满了异色卵石和莹白细沙。
但是周遭光线却越来越暗,水流向前,竟似汇入了一条地下暗河。
不知道行进了几里,终于,水流变得和缓许多。
在极暗的光线里,河面上不远处,隐约有片东西一闪而过。
那东西藏在一簇水花后,若不是那白色扎眼,元清杭差点便要忽略过去。
他猛地跳了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飞快游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片物事。
——半片雪白的衣袖,挂在一块暗礁边,在清澈水波中轻轻摇摆。
……
元清杭心中狂跳,起身绕过那丛暗礁。
一眼望见河滩岩层后,他眼眶莫名一热,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水中。
礁石后,一具修长身影一动不动,下半身伏在暗河水中,上身趴在河边的砂石中,雪白衣衫在水中飘摇,微露出半边俊美侧脸。
紧闭着双眼,面白如纸,正是宁夺。
老天保佑,终究还是叫他及时找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