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尽力帮我除掉宇文家的后辈,现在呢?”
……
窗外忽然一声闪电,紧接着,震耳的一声响雷轰然炸响。
元清杭一动不动,心里如同翻江倒海。
他无声地望了望身边的澹台夫人,只见她身不能动,可是美丽的眼睛里,却全是震惊和恐惧。
她呆呆地从帘幔后望着她的丈夫,牙齿咬着淡色的樱唇,已经咬出了血来。
前面的偏殿上,那男人道:“澹台家主伤心难过,我自然理解。既然我保证过双方依照承诺行事,自然会负责到底的。”
他沉吟道:“对方特意托我澄清一事,那就是,他下手时并没重伤令郎。至于是谁刺了他第二下,他真的不知道。”
澹台明浩厉声道:“他说没有,便没有?藏头缩尾,敢做不敢当,他姬半夏堂堂魔宗右护法,还要脸吗?”
那男人叹了口气:“对方说他没做过,我是信的。”
他想了想,又道:“澹台家主,你冷静想想,对方所图甚大,修为也必然高超。他若是想杀令郎,什么时候不行,为什么偏偏要违约,特意这时候下手呢?”
澹台明浩冷笑道:“因为他嫉妒我、恨我!所以设下陷阱,借着我的手,叫我自己把儿子送去给他杀。”
元清杭大气也不敢出,唯恐落下一个字。
澹台明浩短短几句话,里面包含的意思竟是叫人觉得毛骨悚然。
姬半夏和澹台家又有什么积怨,澹台明浩为什么要这么说?
再看他身边的澹台夫人,身子虽然已经被定身诀定住,可是却禁不住地发着抖,完全无法自抑。
元清杭也不敢解开她,只得悄悄用手搭上她后背,输了道微弱灵气进去。
隔着衣衫,依旧能感到她心跳剧烈,仿佛随时能跳出胸膛。
前面,两个人的交谈还在继续。
那男人似乎有点无奈:“澹台家主,你想岔了。”
澹台明浩冷笑了几声,道:“堂主你来,就是传这几句不疼不痒的话?”
那男人摇头:“出了意外,不管怎样,对方难辞其咎。我既然居中作掮客,也同样要负责。”
他沉吟一下,道:“对方愿意补偿原先的双倍酬金,我这边,除了退回抽成,也另外送上一份赔偿。”
他拿出一个储物袋,送到澹台明浩手里:“这点小小歉意,你看可满意?”
澹台明浩打开储物袋,扫了一眼,脸上阴晴不定。
半晌,他道:“我说不满意,有用吗?”
那男人微微一笑,声线飘忽不定:“我觉得价钱还算公道。澹台家主假如不满意,我一个生意人,也吐不出再多了。”
澹台明浩收起储物袋,淡淡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
帘幔后,元清杭心里忽然感到一种怪异。
澹台明浩的反应,似乎有哪里不对。
从始至终,他竟似没有表现出什么巨大的愤怒,就算是控诉对方不守信,也更像是讨价还价,而不像是一个痛失亲子的父亲。
而身边的澹台夫人这种疯狂和悲伤,才是正常的反应吧?
……
外面,那男人身形晃了晃,忽然消失在门口。
澹台明浩却没有立刻走。
他独自站在殿中,目光转向儿子的棺材。
元清杭心里焦急,顺着他的目光,也往澹台超的棺材看去。
这一看,他忽然吓了一跳,心里暗暗叫了一声:“糟糕!”
棺材的一角,正露出了一点点寿衣的衣角,显然是他刚刚合上棺盖时,不小心带了出来。
澹台明浩的身子慢慢移动,往棺材那边走了几步。
他的目光似乎没看向棺材,却望向正前方烛火下的灵位,怔怔出神。
元清杭的心里还在怦怦地跳,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的背影。
好半晌,澹台明浩缓缓往前再走了几步。
同样拿起桌上的线香,他刚要点燃,目光却看向了旁边。
那里,三根宇文离燃起的线香刚刚燃到尽头,倏忽灭了。
澹台明浩的手,忽然按向腰侧的宝剑。
他的身子也随之急转,急扑向元清杭这边的重重白幔。
宝剑寒光暴涨,一道威力恐怖的符篆附着在剑尖上,一起袭向前方!
巨大的气浪掀开白幔,宛如开了一朵阴森的白花,澹台夫人绝望凄美的脸露了出来。
澹台明浩惊呼一声,手中剑骤然一顿,硬生生停住,那道符篆也转了向,飞向后面的窗户外。
一声闷响,那符篆爆出一簇青色暗火,在窗外熄灭。
空中正闪过另一道惊雷,细密的雨点从天而降,忽然下起冷雨来。
澹台明浩目光追向窗外,神色狐疑,正要追出去,身子刚动,却被一只素手紧紧拉住。
澹台夫人死死盯着他,一双美目中,全是惊恐和痛苦,夹杂着无边的绝望。
“夫君,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澹台明浩身子微微一颤,停在了当场。
窗外一阵夜半的冷风吹来,裹挟着一片雨点,卷起他们身边的层层白幔,无声涌动。
“扑哧”一声,灵堂前剩下的香烛被风悉数吹灭,澹台明浩的脸色变得一片青灰。
也衬得他平日和气的脸上有点阴沉可怕。
他望着自己的妻子,柔声道:“夫人,你都听见啦?”
……
元清杭捂住自己的左臂,身后留下一串血迹,在急雨里往远处急奔。
在澹台明浩出手的那一刻,他心里浮起巨大的危机,一边解了澹台夫人的定身符,一边纵身跃出身后的窗户。
可是澹台明浩毕竟是术宗大家,修为可不是假的,发出的符篆竟似有追踪能力,他这边刚翻出窗户,那道符篆就随着飞了出来,击中了他。
虽然被他及时卸掉了大部分伤害,可依旧有符篆的一角打在了他的左臂,瞬间炸出了一道血痕。
这座行宫虽然是澹台家的临时居所,可占地极大,亭台楼阁、池水假山,一样不少,还布有一些随处可见的迷阵,在暗夜里到处影影绰绰。
这些迷阵对元清杭来说,自然不是问题,可就算他破解起来不费力,可毕竟不能如履平地,再加上完全不熟悉地形,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出路。
身后,已经有隐约人声响起来。
就在这时,居然还走过来几个巡夜的澹台家弟子,转过回廊,迎面而来。
他心里暗暗叫苦,眼见着身边一片精美房舍,最靠近的一扇窗户竟然开着,里面漆黑一片,急忙悄然一跃,从那窗户跳了进去。
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微冷的香气,窗前摆着紫檀木的梳妆台,上面供着几枝冷梅,旁边散落着些样式简单、材质珍贵的花钿,显然是个女子的闺房。
床上却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