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元清杭心有余悸:“我梦见你们那位太上掌门出关了,功力大进,带着你师父,还有仙宗的人再次围攻我们魔宗。然后又是血流成河,我们还全无还手之力。”
宁夺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太上掌门的确快要出山了。”
元清杭猛地一怔:“一直有听说他的魂灯越来越旺盛,难道……”
宁夺点头,将自己在闭关室里的际遇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就在前几日,商师兄还特意激动地告诉我,他爷爷的魂灯在剧烈跳动,想必很快就有大的异动。”
元清杭心里骤然一跳,不知怎么,竟然有种惊悚的异样感觉。
形势已经如此扑朔迷离,千头万绪,商渊这个当年最大的战争机器,真的再现人世的话,难道会和风细雨?
宁夺仿佛看出了他的忧虑,皱眉道:“你不用想太多。当年是因为元宗主的破金诀引起仙门忌惮和众怒,才有必杀之意。现在……”
他忽然说不下去。
元清杭苦笑:“现在好像没好上多少吧。”
宁夺目光幽冷,沉声道:“所以我们要更快一步,找出真正的幕后操控者来。”
元清杭凝视着他,心里隐隐忧愁。
他的目光落在宁夺腰侧的应悔剑上,盯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向宁夺道:“我还没细细看过你的剑呢,给我端详一下?”
宁夺毫不迟疑,立刻递过剑来。
元清杭轻轻吸了一口气,缓缓抽出应悔。
应悔剑出,薄刃光华璀璨,丝丝锐光隐约带着碎金。
元清杭望着那剑锋,神色不知怎么,有点奇异。
宁夺皱起眉头:“怎么了?”
元清杭微微一笑,神色却依旧有点奇怪。
“你知道吗?我时常会做一个相似的梦。”他忽然道。
宁夺道:“什么?”
元清杭道:“我总是梦见小时候我喂你毒药,还梦见把你推下悬崖。”
宁夺神色温柔道:“我也时常想起来。”
元清杭摇摇头:“不,梦见把你推下悬崖,是在这事发生之前。”
宁夺终于猛然一怔。
元清杭沉默半晌,垂下眼帘,道:“不仅如此,我还梦见后来我用应悔剑刺了你一剑,你又反杀回来。”
……
数缕阳光从头顶绿叶间投下,映照在应悔剑上,这一瞬间,剑锋上的锐芒竟似有了丝冷意。
宁夺修眉紧紧皱起,一字字道:“梦见喂我毒药,是因为这是发生过的事。梦见推我下悬崖,只是一个巧合,你受了暗示,所以正好想到这救我的方法。”
他手按应悔剑:“至于梦见你刺杀我,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受了我叔叔和元宗主之间旧事的影响。”
元清杭静静望了他,半晌温和道:“是啊,想必是这样。”
这个人啊,平时话少,可现在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是心里也同样不安吗?……
宁夺看着他,再次道:“应悔剑绝不会伤你的。”
元清杭笑了笑,忽然指了指自己的手臂:“你用它再刺我一下。”
宁夺犹豫一下,轻轻举剑,慢慢横过来。
果然,剑锋按上元清杭前臂,却隐约血光一闪,再也刺不下去。
宁夺似乎隐隐松了口气:“你看。”
元清杭眯起眼睛,感受着臂膀上一片炙热剑意和那股巨大的阻力,心里也觉得古怪。
是的,在万刃冢中就试过。
宁夺刚刚苏醒时,不辨身边情形,也曾这样将应悔剑压上他的咽喉,却无法伤他分毫。
——宁夺自己亲手烙下的血契,根本就是禁止他用这柄剑伤害元清杭!
会吗?命中注定的事会因为宁夺的干预,而如此这么简单地发生改变?
元清杭怔怔出神,眼睛望着应悔剑,忽然伸手抓了过来。
他凝视半晌,手指一伸,向剑刃前端抹去。
刺痛传来,一道血痕骤然浮现,殷红的血珠“扑簌簌”纷纷落了下来!
宁夺猛然抬起头,眸子一缩,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元清杭收回手,将流血的手指放入口中,恍若无事吮了吮。
“没事啦,小伤。”他笑嘻嘻道,“我试一下。看来这血契只能约束你,若是你对我出手,那便不成。”
“可是……”
元清杭想了想,道:“可若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又或者我自己主动动手,那血契便会失效。”
宁夺凝视着他,一字字道:“你为什么要试这个?”
元清杭微微一笑。
他一跃而起,眼中已经没了初醒时的迷惘,而是清明一片。
“既然要抢在凶手前面一步,那么不如现在就开始?”他眼中锐气一闪,手指向远方,“这里距离你们苍穹派的墓园不远,今晚想不想再去看看?”
……
夜色下的苍穹派墓园。
上次来这里时,还是刚刚结束了术宗大比,惊尸忽然出现,凶性大发,屠戮多名术宗弟子性命。
宁夺望着面前的白色墓碑群,沉声道:“你想看什么?”
元清杭轻叹了一口气:“既然来了,我想先去拜祭你的小周师弟。”
宁夺神色微暗,在前面无声引路。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墓园的一角,一排排简朴的墓碑无声林立。
宁夺来到一座墓碑前:“低阶弟子不幸殒亡,都是葬在此处。”
元清杭皱了皱眉。
不少墓碑都是新的。
“最近死了这么多人?”
宁夺淡淡道:“是啊,比这么多年死的都多。”
迷雾阵中,宁小周师弟被杀,后来仙门对魔宗围剿征战,苍穹派也是冲杀在前。
这种战斗中,哪个门派都不可能毫发无伤,低阶弟子更是最容易殒命。
元清杭默默在宁小周的墓碑前行了一个礼,扬起手。
一道黄色的安魂符飘飘荡荡,飞近了墓碑,微光一闪,没入黄土之中。
宁夺默默伫立,一身白衣在夜色中寂寥飘飞:“在万刃冢中最后一晚,他闹着几位师兄开赌局,赌出去后师父会不会在出口相迎。有人赌师父事务繁忙,不会出现,商师兄却赌师父疼爱我,一定会守在那里。”
元清杭低声道:“你下注了吗?”
宁夺声音黯哑:“我正在安坐调息,只看了他一眼,并未搭理。现在想起来,很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