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另一套客房中,木安阳面色微愁,望着面前的厉轻鸿。
“叫你同我一起去给宇文公子诊治一下,也好在仙门中落个好感,又为何这么不通人情?”
厉轻鸿沉默垂首,半晌才漠然道:“他那种人,也值得救吗?”
木安阳犹豫道:“事情尚未有定论,宇文公子也可能是冤枉的。”
厉轻鸿嗤笑了一声。
他原本俊美的面容上,如今隐约戾气满满,讥讽道:“瞎子才会觉得他冤枉。”
木安阳叹了口气:“就算真的是他所为,恩恩怨怨,也该由澹台家去寻仇。我们身为医者,并不该因此决定谁该救,谁不该救。”
厉轻鸿扬了扬眉:“我本来也不算医者。宇文老爷子都说啦,我在魔宗这么多年,学的是下毒解毒,可没什么菩萨心肠。”
木安阳神色一僵,强忍住不安,柔声道:“那个女人如此教导你,自然是居心不良。可如今既然你已经认祖归宗,总得慢慢学着仙门做派,医人救世,才是正道。”
厉轻鸿“哦”了一声,神色有点心不在焉。
那把邪气四溢的屠灵匕首在他手中不停翻转,寒光隐约闪动。
木安阳瞥了那匕首一眼,心里隐隐不安,终于道:“这匕首上的兵魂终究邪气,你修的是仙宗心法,体内结的也是金丹。不如弃了它,为父一定拼尽全力,帮你寻找一个更加合适的兵魂,你看可好?”
厉轻鸿一窒,手中匕首飞快一收,瞬间不见了踪迹。
“不要,我习惯了。”他抿着嘴,“怎么,拿着它,就不符合仙门身份吗?”
木安阳耐着性子劝道:“终究是容易招惹话柄的。”
厉轻鸿嗤笑一声:“宇文离还不是也用这种东西?以前他用着,人人只当看不见,还要称赞一声正能压邪。”
木安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所以,那个元清杭说什么,你都会相信吧。”
厉轻鸿猛地抬起头,神色骤然激动起来:“父亲这话什么意思?”
木安阳急忙摆了摆手,和蔼道:“你不用着急,我并未责备你什么。你和他自幼熟识,感情深厚,也是应当的。”
厉轻鸿抿着薄唇,奇怪道:“他说的,难道不可信吗?哼,那个澹台老狗,一定是他杀害了妻子。至于这位宇文公子,也一定就是杀澹台超的真凶。”
他脸色更加讥讽:“什么仙门正派,什么清正君子,呸!不过这样也好,少主哥哥今天……”
他忽然一顿,改口道:“今天元清杭这么一搅合,这两家以后可要狗咬狗啦!”
木安阳耳中听着他忽然改口,心中终于不忍,低声道:“为父当然希望你回归宗门后,能尽快忘记过去种种,早点和他们一刀两断。但你若是为难,也不用对故人太过无情。”
厉轻鸿的手中,屠灵匕首不知何时,又悄然现了出来。
他慢悠悠转动匕首柄,淡淡道:“既然要断,就断得干净点。”
他抬起头,望着木安阳,忽然笑了笑:“父亲为什么和商小公子说的话一模一样?他也觉得我对魔宗的人出手,太狠心绝情了呢。”
他平日大多脸色阴郁,这样忽然笑起来,却甜美无害得很,木安阳怔怔看着那似曾熟悉的笑容,心中一阵酸涩。
好半天,他才移开目光:“人人都是会念旧的。商小公子这样想,也是常理。”
厉轻鸿俊秀的脸上微微有丝扭曲:“是啊……他们都知道什么是常理,怎么做才仁义宽厚、才人人赞赏,独独我不知道。”
他低头看着屠灵匕首,眼中神色幽怨:“从小到大,又何尝有人教导过我?我在魔宗被苛待打骂时,父亲您在悉心教导我的好弟弟呢。”
木安阳猛然一怔。
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你这次回来,主动帮嘉荣拔除屠灵匕的邪气,帮他治好了脸伤,已经足见你宅心仁厚了,嘉荣他也很念着你的好。”
厉轻鸿咧嘴一笑:“哦,应该的,他可是我的弟弟呀。”
木安阳轻声道:“嘉荣他还是个孩子,假如他对你有什么顶撞,你身为哥哥,千万担待些。”
厉轻鸿漫不经心道:“弟弟这么乖巧听话,人人都喜欢呢。”
木安阳微微松了口气,欣慰万分:“那就好!为父也和他好好谈过了,叫他务必对你这个哥哥尊敬爱戴。你们两个年纪相仿,必然能兄友弟恭,相处融洽。”
厉轻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立刻接话,神色却有点古怪。
他望着木安阳那没有血气的脸色,眼中神色变幻:“父亲,您真的……一点也不怪我吗?”
木安阳急忙道:“当然不怪,你自幼流落在外,被那个女人毒害,我心疼尚且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
他神情苦涩:“我当年也是糊涂,亲眼看她在我面前摔死了个婴孩,竟也没想到其中有诈。哎……她自幼和我青梅竹马,到底也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我应该想得到的。”
厉轻鸿手指狠狠掐进了自己的掌心,忽然道:“父亲,您只爱过我母亲一个人,是吧?”
木安阳忙道:“当然!你母亲虽然是个凡间女子,可是心地善良,又温柔单纯,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心里无比安宁快活。”
“可您不过一年后,便又另娶了新夫人,为什么?”厉轻鸿嘶声叫,“还又这么快就生下了嘉荣弟弟,在您心里……我娘死了,就可以这么快忘记她吗!”
木安阳怔怔望着他,苍白的脸上,更加晦暗。
“为父以前在家中只是次子,上面有个处处优秀的兄长。我自小就性格随遇而安,从来也没有想过半分逾越。”
他幽幽出了一会儿神,像是想起了什么遥远的往事:“直到遇见了你娘,我才忽然觉得,这辈子,说什么也要违逆一次父母尊长。当时我拼尽了全力,抗争到遍体鳞伤,才终于如愿以偿。”
厉轻鸿咬牙:“父亲您带她背井离乡,您发誓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结果呢,您根本没能护着她。”
木安阳眼中依稀有了泪光,痛苦道:“是我对不起她。”
他茫然地发了一会儿怔,才又道:“一切忽然风云突变,新房被血洗,厉家和木家反目成仇……父母长辈都不满责怪于我,说早知道,就不应该由着我任性胡来,给整个家族带来灾祸。”
厉轻鸿愤愤道:“哈,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我娘才是最无辜、最可怜的人吗!”
木安阳摇头:“凡人女子,在仙门眼中看来,是根本连仆役都没资格做的。我当时心若死灰,整日里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你爷爷当时雷霆震怒,说堂堂神农谷...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