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薏环如今也摸不准沈明嫣对沈府的态度,终是没说给她。
“我听说秦玉母亲,秦夫人身子也不大好,时常卧床,日后我最好能掌了秦家中馈,不再受祖母的牵制。”
“三姐姐是有本事的,日后定能过得好。”沈薏环垂眸说道。
“我若是这月出嫁,你在江州,祖母定会要你回来送我,总之,日后你回沈家时还是要多留心些,”沈明嫣顿了顿,看着沈薏环琥珀色的眸子,笑了笑说道,“莫要也跟秦玉那般,着了道。”
“我记下了,那就愿姐姐一切顺利吧。”
“待二姐姐好些了,你帮我问候下,她受罚,许是也与我有关。”
*
沈明嫣和秦玉的婚事,果然定在了月末。
许多不知情的人都笑着捧场道一句好事多磨,可沈薏环知道,这事实在是牵扯甚广,内里诸多细节,实在让她难以赞上一句锦绣良缘。
听说走聘书时,还出了些波折,不知为何,最后秦家又主动过来换了聘书。
直到沈明嫣婚事当日,沈薏环都没再见过沈明语,不知她如今什么境况了。
从婚宴回到庄子的路上,倒是见到了位熟人。
陈暄。
当日从碧云寺后回来,一别多日,他竟然还在江州。
似是认出沈薏环的马车,他下马过来与她打招呼。
“沈姑娘回城外的庄子吗?”
“陈公子,好巧。”
两次见到他,都是这荒郊野外的,若是巧合,当真是很巧。
“不算巧合,我是特意来等姑娘的。”
沈薏环下了马车,紧了紧外氅,慢慢与他走着,“陈公子何事?”
“我前些时日去问了叔叔,他说他大致确认,你确实是顾叔的女儿。”陈暄声音温和,语气笃定。
“陈公子的叔叔是?”听他这般说,沈薏环看着他微微眼熟的面容,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姑娘想必也认识,叔叔名唤陈沅,行医济世,算得上是医术精湛。”陈暄一笑,温声说道。
竟然真是陈沅的侄子,前次听他说起父亲和叔叔,沈薏环心中便起疑。
陈家这些人还真是执着,安平侯都入土十来年了,还念念不忘追寻,不知是说他们偏于执念,还是该说他们知恩图报。
“陈大夫的医术确实精湛,名副其实。”沈薏环笑笑说道。
“姑娘莫怪,实在是顾叔于我陈家而言意义重大,我知道姑娘心意,日后必不会再提及姑娘身份。”
“谢谢陈公子理解。”
“姑娘客气了,顾叔于我私人来说,更有师徒情分,顾叔的女儿便如同我亲妹,不必这般客气。”
上来便要称兄妹,沈薏环看了他一眼,没再言语,见她这样,陈暄也意识到自己唐突,没再提及这些,转而对她说道:
“姑娘可记得,当日碧云寺外遇袭的事?”
自然是记得的,那些黑衣人气势极盛,可似是花架子,竟打不过沈明语。
“当日遇袭后,我们回到寺内,我曾着人去善后,可回报的人说,有另一波人,将那几人带走了,还交了手。”
沈薏环有些意外,因为当日她并未见到陈暄身边有随从,倒是不知他私下还做了安排,不过那几个中了箭伤的人,竟然被另外的人带走了?
“可知道是什么人?”沈薏环问道。
“不知,这些人应是极擅追踪术,我的人不及他们。”陈暄坦然说道,半点尴尬的神色都没有。
“不过,我瞧着,当日那些突袭的人,似是也没想伤了你们,所以我也没下狠手,”他转头看了看沈薏环,淡笑说道,“姑娘也要留心一些,许是身边人也说不定。”
这些沈薏环也看出来了,不过她只是有些猜测,尚未得到验证。
但心中警醒着是肯定的。
人心难测,似父亲沈庆辉这般,明知她非己生,仍真心待她,如此人品的,当世又能有几人?
想到沈庆辉,沈薏环倒难得地对那位安平侯有了些好奇。
“陈公子,不知安平侯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薏环轻声问道,什么样的人,能在过世十几年后,仍有许多人为他奔波走访,势要为他洗清污名?
“顾叔,他是真男儿,当年他也不过而立之年,便能守住边疆,赫赫威名传得交战的诸国将士闻之色变。”提到安平侯,陈暄面上也带了些笑意。
“他待我其实很严格,我年少时有一日偷懒,未按时起来练剑,醒来后,被顾叔罚去刷了两月的马厩。”
“他脾气有些急,人虽是有些风流,但确实是我极为敬重的长辈。”
沈薏环皱起眉头,轻声重复道:
“风流?”
如何风流?有多风流?
与自己母亲那桩事,这风流侯爷究竟是本意还是被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