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恐怕要打草惊蛇了。”
正说着话,就见贺汀州伸出手来,与他的手碰在了一处。
许风忙收回了手。
贺汀州却紧跟着贴上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你……”
许风刚要说话,已被贺汀州按在了墙上。他倾身覆上来,一只手握牢许风的手,另一只手却将火把扔了,在许风身上细细摸索一遍,才长出了一口气,用那略微低哑的嗓音道:“嗯,没有受伤。”
许风离得他这么近,仿佛连呼吸也混在了一处。隔了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沉下声道:“我当真没事,你可以放手了。”
贺汀州静了一下,手慢慢抚上来,却没碰着许风的脸,只挑起他散落在颊边的一缕发,轻轻别至耳后,方退了开去,道:“……是我失礼了。”
说罢飞快地转过身,捡起地上的火把道:“许少侠没事就好,我们走吧。”
声音里有种刻意压抑过的冷漠。
许风这才觉得掌心一片濡湿。他低头看了看,却瞥见一抹暗红的血色。
是那人震碎石墙时受的伤么?
许风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撕下了一截衣袖,递过去道:“手上的伤……包扎一下吧。”
贺汀州接在手里,低声道了声谢。火光之下,他脸色比先前苍白得多了,连双唇也失了血色。凭他的功夫,即便方才耗了些内力,当也不至如此,除非……
许风眼皮一跳,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忍不住问:“你体内的蛊虫如何了?”
贺汀州正专心包裹手上的伤口,仿佛没听见他这句话。
许风只好再问一遍。
贺汀州这才抬起头来,漫不经心道:“徐神医妙手回春,已将那蛊虫取出来了。”
许风不太信他,问:“当真?”
贺汀州就瞧着他笑笑,说:“假的。”
许风听得一怔。贺汀州却不再多说了,举起手中火把,顺着暗道往前走去。
许风只好紧紧跟上。
这一条暗道刚开始宽敞得很,越往后走就越是狭窄,到最后仅容一人通行了。贺汀州拿火把一照,见暗道两旁是数个深不见底的巨坑,底下黑影重重,不知藏着什么东西。
贺汀州停下脚步,点亮一枚火折子扔了下去。
火光一闪即逝。
但只这么短短片刻,已能看清那坑底盘伏着密密麻麻的蛇群。被火光一照,蛇群苏醒过来,在黑暗中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
许风虽不怕蛇,但听了这个声音,也难免觉得头皮发麻,问:“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贺汀州继续朝前走去,道:“这一条应当是通往祭台的蛇道。祭天结束后,会有人将祭品扔进两旁的巨坑中,喂饲底下的蛇群。”
所谓的祭品,不就是……
许风心中一寒,道:“那些被掳走女子,该不会都已遭了毒手……”
“应当不会。”贺汀州安慰他道,“每月十五祭一次天,就算练上几年的邪功,也杀不了这么多人。”
但那些女子落入这淫窟里,所受的凌辱折磨,却恐怕比死更难熬。
许风想到这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希望此番能这地宫里打探到她们的下落。
这一条蛇道并不算长,不多时就走到了尽头。尽头处矗立着两道石门,一道门上画着个赤身露体的美人,神姿妙目、尽态极妍,另一道门上却画着个青面獠牙、双目赤红的恶鬼,两幅画并在一处,有种说不出的妖异之感。
贺汀州沉思片刻,选了右手边绘着鬼怪的石门。此处的机关同极乐宫的颇为相似,他没费什么周折,就开启了那道门。门后又是逼仄的暗道,不时有水珠滴落下来,走了十来步后,眼前霍然一亮,竟出现了一排石牢。
只是这些石牢内静悄悄,并无一点声息。
许风奔过去一看,见每间石牢都是空的,非但没有慕容飞的踪影,连那些失踪的童男童女也不见一个,只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许风四下转了一圈,道:“怎么回事?难道人不是关在这里?”
贺汀州俯下身,拈起地上的血渍仔细看了看,接着眸色一沉,起身道:“这地方有些古怪,我们先退出去再说。”
“怎么?”
“我们这一路闯进来,并未遇上任何阻碍,走得未免太顺当了些,此处地宫……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陷阱?那是针对谁的?
自不会是许风这种无名小卒,那么,只会是冲着贺汀州而来了。
许风的心怦怦直跳,说话间,已跟着贺汀州退出了石牢,重新回到了蛇道上。
贺汀州低头瞧了瞧蛇道上的血痕,道:“果然如此。这个月的十五刚过,蛇道上却没有留下新鲜血迹,说明此处许久不曾祭天了,这一处废弃的地宫,不过是引我们进来的诱饵罢了。”
他们既已入殻,接下来就是杀局了。
许风心知肚明,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快走吧。”
然而这条蛇道刚走过一半,他们眼前就亮起了火光。一群黑衣人从贺汀州震碎的那堵石墙后转出来,手中皆握着弓箭,面容一片冰冷。
贺汀州脚步一顿,拉着许风转过身。
此时只听“喀”、“喀”数声,那一道绘着裸身美人的石门也缓缓打开了,门后同样涌出来一群弓矢齐备的黑衣人。
四个角上的长明灯依次亮起。
数十把弓箭牢牢对准了贺汀州和许风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