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锡对艺术不感兴趣,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画了件T恤,更没兴趣追问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
他收回视线,母子俩相顾无言片刻。林锡摸出手机,点开一张网页截图,“那我给您读一首诗吧。‘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他是……’”
林帆听他念了两句,生硬地打断他:“我理解不了,也不接受。”
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个从小听话懂事的儿子突然挣脱了自己的控制,坚决不走自己给他规划好的人生,不仅玩物丧志,还找了个男人处对象,让她脸面全无。
她的手攥紧了水果刀的刀柄。
这是个失败品。
同性恋都该死。
林锡从不指望母亲能理解自己,失望是日积月累的,他早就放弃了幻想。可尽管他再怎么提高警惕,也没想到林帆手里竟然有刀。
“把那件T恤给我。”林帆说,“我想再看看。”
林锡拿起来一摸,发现确实是软绵绵的一团布料。房间里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想再找人绑他根本不可能。
林锡不疑有他,递了过去。
他的注意力落在旧T恤上,因此错过了林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那不是一个母亲看孩子的眼神,更像是偏激的艺术家在衡量一件作品。如果作品的价值达不到她的理想,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摧毁。
曾经那么小的小男孩,也长这么大了。林帆想,可惜了。
等林锡听到利器破空的声音已经晚了,饶是他反应再快,也只来得及侧身后仰,连人带椅子“咣当”一声砸在地上,被大理石地面磕得生疼。
林帆一跃而起,灵敏得不像是卧床多日的人。她眼中闪烁着恨意,尖利的嗓音撕裂了平和的表象。
“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我的人生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苏明赫原本不想刺激那疯婆子,才留在病房外等着。听到里面的动静和女人的咒骂,他直觉不好,让一个保安去叫医生护士,自己带另一人破门而入。
看到他,林帆反应更加激烈,难以想象这么一个瘦弱的女人能发出这么高分贝的吼声。
骂着骂着,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骂不受控制的儿子,还是那个消失二十多年的男友。林锡五官和他父亲有那么五分相似,林帆看到儿子就想起男友。
她男友在哪儿?为什么不回来找她?
她在自己疯狂的尖叫声中,忽然清醒了——她那个骗婚gay的男友早死了,跟他的情人一起跳楼死的。
疯子的爆发力是很强的,两个护工连带主治医生都没能按住她,还是苏明赫带来的两个保安帮忙,小护士才把一针镇定剂打进去。
苏明赫看向主治医生,没有露出指责的表情,只一句平淡的“为什么病房里会有刀”,就让女医生直冒冷汗。
之前的各种治疗和精神鉴定林帆都十分配合,让主治医生认为,这位女士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母亲,她和天下千千万万母亲一样,希望孩子能走一条平坦的康庄大道,只是用错了方法。
可虎毒不食子,医生没想到的是,这位病人居然不止诅咒自己儿子去死,甚至要拿刀往儿子心口上捅。
万一被投诉,她这个主治医生是要担责任的!
苏明赫没再搭理惶恐的医生,弯腰把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林锡拉起来,扯开他的前襟想看他有没有受伤,一向平稳的双手居然有些颤抖。
“哎,别在这扒我衣服啊。”林锡回过神,低声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影响多不好。”
“就你废话多。”苏明赫手不抖了、心不颤了,拎着林锡的领子出了林帆的病房,把人按到长椅上,叫了个小护士过来。
还能耍贫嘴,证明这货没事。
林锡有点后悔,起码也应该等人家手伸进来再提醒……唉,莽撞了。
小护士端着托盘,左右看看,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
索性B市一月份气温低,他们今天穿得都很厚,林锡又侧身及时,仅被划了浅浅的一道口子,很快就不出血了。他的羽绒服连带里面的毛衣被剐了条参差不齐的口子,白色的羽毛飞得到处都是,在阳光下。
走廊上没什么人,附近病房也没有病友出来看热闹,显然这里的人都习惯了哪个病房的患者突然大吵大闹、然后一针镇定安静下来。
林锡仰头靠在墙上,这会儿安静下来,心里的茫然无措一股脑涌上头,尽管早就对母亲没了期待,但亲眼看到对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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