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娘调头望向少恭。杏色衣衫的青年缓缓垂下眼睑:“我去迟了。蓬莱尽成死地,无一人留存,只得了长春最后一句话,然后转寻龙绡宫得你之留言……”
绮罗对他道:“蓬莱已毁,唯一一位海客存世也无所归处。巽芳公主心如死灰,留在我龙绡宫中听了百余年箜篌曲,只三十年前,她离了海域去往中原。临行前她予我说,她现在最不惧怕的便是死亡,轮回寂寥,见你一世已全了命定所有的因果缘分,她是该欢喜的,约莫下一世忘却所有便断绝了太古榣山的执念,但她还想再见见你,见见明美,见见轮回中的你们。”
素娘想起雷云之海幻境中定格的历史,想起巽芳与白龙王的对话。她说,我是当年榣山的一叶藤,入了轮回,在时间河流中随水颠簸,不达边际,到不了岸,也挽回不了一丝一毫。
少恭握紧她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按上她的眉间,抚平那道轻微的褶痕:“徒离予我一具妖身,叫我在人世两百年,能循着你我轮回之路重回一遍,了结过往所有的因果,一世将终,才回到琴川等你到来……若是巽芳来寻,想来皆是错过了。”
素娘轻轻道,带着某种笃定的语气:“她在衡山。”
她在那里遇到他,在那个山洞逢到他生生世世的磨难,在那半壁的血痕残字中识得阿湮,她在人世唯一的留存只有此地,人世那么广大,她寻不到她们,便只能回转衡山,等待是否有人回返见着她。
闻言少恭的神色有些怔忪。
衡山啊,那个刻满他年轮的山洞,那方容她轮回存世的莲塘,那个延续着欺骗与违逆的道统,为欧阳少恭的这一世,满脑子都是阿湮与焚寂,真真再未想到要去触碰那洞惨烈的石壁。
所以,又错过了。
“那……待得我们回返,去寻她可好?”他温柔道,安慰得拍了拍她的背。
素娘点了点头。仰起脑袋,又望向绮罗。
龙女眉目弯弯,橘色衣衫暖红亮丽,却并不耀眼逼人,反而如同晨曦般温暖柔媚。她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不能问,很多时候,也只是这样微笑着,善解人意却不置一言。这怕也就是四海龙王皆信任宠爱于她的缘故罢。
“敖闰殿下确是行踪成谜,百年来一直在人间,无论繁华抑或阑珊,都离得四海远了些,”她寻思道,“要我猜出他之下落很难,但我想,敖钦殿下许是知晓些什么的,海市之期前,殿下也该前来龙绡宫,届时许是能得些情报。”
少恭握着素娘的手,问她:“我陪你?”
素娘回望,似乎是停顿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会来寻我的。”素娘低低道,“我,当年……拜托了他一件事……他定是还未完成,所以……”她又停顿了一下,“他会来寻我的。”
少恭想了想,还是问了:“什么事?”
素娘不能说出口。她望着他,又低头,把他的掌心摊开,在上面用手指写了两个字。绮罗也看到了,这没什么。但她不能说出口。
少恭盯着掌心好一会儿,然后缓缓收拢五指,把她的手又包合起来。
那两个字是“七剑”。
他当然知道这指的是什么。龙渊部族以禁断之术合无数魂魄铸成七把凶剑,分属阴阳五行,为大矩,煌灭,长目,不嗔,焚寂,彗蚀,绝云。
女娲封印七凶剑。除焚寂失落乌蒙灵谷外,其余六者皆下落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