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璟说的没错,眼下与其又四处流浪,倒不如先在这里住下,再从长计议。而且方才他说不会将自己的事说出去,她便信他,至于这莫名其妙的信任来自哪里,苏屿禾自己也说不清楚。
苏屿禾简单收拾了一下三人的包袱,清荷凤予也已经铺好了床,很快有丫鬟送来饭菜,三人吃完之后,便开始着手收拾外面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只是长久没人住,长满了杂草,想必昨夜他们收拾也是简单收拾了房间里,院子则没多管。
三人用了一下午,才将院子的草除干净。苏屿禾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走到台阶上往下看。这院子倒是有些适合种些茉莉花。苏屿禾这样想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阿霄带人送来了许多东西,不一会儿就摆满了屋子,最后阿霄从怀里拿出一幅画交给苏屿禾。“这是将军让我交给姑娘的。”
苏屿禾将画展开,是一幅墨竹图,布局十分简洁凝练,竹子数量虽然不多,却给人展现出一种郁郁葱葱,清秀挺拔,仿佛置身葱郁竹林的感觉。可见作画之人对于画竹十分熟练。
“风引竹不折,竹推驭西风。”苏屿禾看着墨竹图,不禁将画上题的字轻念出声。“将军有心了,明日屿禾亲自道谢。”苏屿禾转身对阿霄道。
“那姑娘早些歇息,在下告退。”说完阿霄便领着一众下人出了院子。
清荷凤予把送来的东西一一规整。苏屿禾站在桌前,将墨竹图铺在桌上细赏。他是什么意思?
风引竹不折,竹推驭西风。
是想告诉她不要被困境打倒,要借力打力,摆脱困境?心下一暖,苏屿禾眼睛有些热热的。
却也不解,自己如今的困境虽不能说拜他所赐,却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他这是心怀愧疚想弥补?
越想越烦,索性收起画放入盒子中。
第二天一早,苏屿禾梳洗好之后,便一个人去找了阿霄。
“昨日说今天亲自给将军道谢,只是不知道将军平日住在何处,我对这府里也不熟悉,还请公子带个路。”
阿霄带着苏屿禾拐过了一条弯弯绕绕的小路,便来到了穆璟住的院子。
“姑娘自己进去吧,将军就在里面。”阿霄停在院子外,对苏屿禾说。
“好,多谢公子。”便提起裙摆迈了进去,走进屋内,穆璟正在书桌前看书,窗外的几缕阳光透过半掩着的窗户洒在穆璟的脸上,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半抿的嘴唇。苏屿禾有些呆住,她觉得自己从未将穆璟看得这样真切过。
“苏小姐,有事?”穆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呃……我是来谢将军昨日赠画之恩。”苏屿禾脸有些发烫,回过神来赶忙说道。
穆璟绕过桌子,径直走到正厅。“苏小姐请坐。”
苏屿禾也紧跟上,缓缓落座。
“昨日的画苏小姐可看懂了?”穆璟嘴角带笑看着苏屿禾。
“画是看懂了,不知将军是何用意?”
“你如今的处境皆因我而起,我也知道你不想相府卷入朝堂纷争才出此下策,所以苏小姐只管这在豫州好好待着,我定会护你们周全,只是我也是迫不得已,今日有机会才能同苏小姐说清楚,日后若是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开口便是。”穆璟是个半点不想亏欠别人的,所以便将自己心中所想皆数道出。
“屿禾从未怪过任何人,将军言重了,能收留我们已是大恩,无以为报。”苏屿禾这话说的不诚恳,她是怪过穆璟的,但是她也明白穆璟也是替人办事,身不由己罢了。一个驻守边关的将军要那权力做什么,争权夺利的不过是京城那些闲散权贵和龙椅上那位。
“苏小姐可有想过设计假死,这世上便再没有苏屿禾这个人了,一辈子也再回不了相府,认不了至亲,可有后悔?”
“落子无悔,我既已做此决定,必定要舍弃一切,只要能保得相府平安,那我做的一切就没有白费。况且,后悔又能如何,这世间对女子本就不公平,怎么选择在于自己罢了。”苏屿禾用最平静的声音说出这番话,可是内心酸涩得快要掉出眼泪来。这穆璟的每一个问题都在往她心上插刀子。
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屋里静得仿佛一潭死水。
穆璟有些吃惊的看着苏屿禾,越发觉得这女子与平常女子不同,坚韧的像……竹子。穆璟瞥见院子里被风吹动的竹子,这样想到。
“将军,今日打扰了,我便告辞了。”苏屿禾微微福身,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