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等于解决了一桩难事。日后顶着皇帝身份的楚妤只须借着陪皇后的名义,便可将折子捎到凤央宫,让姬恒批阅。
身上有伤难免精力不济,做完这些,姬恒感觉到一阵疲惫袭来。他略喘了口气,但见楚妤不知从哪找出个火盆,又拿火折子将她练字用的宣纸点着,复一一烧毁。
“留下痕迹就不好了。”楚妤向姬恒解释道,“原本想着直接用匣子藏起来,到底玉萝玉竹他们向来不会乱碰我的东西,应当无事,却毕竟是留下了证据。”
宣纸一点即燃,转眼烧得只余下灰烬。
楚妤把火盆移到殿内的一株山茶花盆栽旁,又找来一把小铲子,将火盆里的东西埋到土里。将土重新埋好,乍一看倒是什么都发觉不了了。
“你还是挺细心的。”姬恒笑道。
这话听来颇客气,楚妤莞尔,“多谢陛下夸奖。”
嘴上这般说,她手里的动作却不停,将小铲子、火盆皆恢复原位,再净了手,整理衣裳,拍去衣摆上不小心沾上的泥尘。
走近看到姬恒脸上的倦怠,楚妤正想劝他好好休息一会,外边江源的声音骤响起,通禀是七公主殿下来了。她看向姬恒,姬恒道,“让她进来罢,定是来看你的。”
楚妤便不多言,扬声允姬嫆进来。
七公主姬嫆与姬恒一般,同是章太后所出,却比他要小上九岁,而今恰为及笄之年。来之前被章太后那样说过,她平日性子再活泼,这会儿也消停了。
迈步进来,见得正立在床榻旁边的楚妤,姬嫆笑着行了个礼。她复看向床榻上的姬恒,便笑嘻嘻凑了上前,“听说皇嫂醒了,我紧赶着过来瞧一瞧您,醒了便好。”
她顺势在床头坐下,握着姬恒的手,转头看一眼楚妤,略收敛了些笑意,“这次真是将我们都给吓坏了,尤其是皇兄……您可千万好好将养着,赶紧好起来。”
姬嫆将话说罢,扭头冲楚妤邀宠似的使眼色,脸上笑吟吟的。
顿了顿,她又道,“母后而今也十分挂怀你的身体,只顾虑你刚醒,恐还是清净些好,便未亲自过来。”
楚妤知道她实际上是想对姬恒做这些,那句“尤其是皇兄”也像特别在替姬恒说好话。姬恒骂不来姬嫆蠢笨,只也觉得这般场景目不忍视。
但是退一步来说,姬嫆与楚妤关系不赖,是很好的事。
不同于楚妤,已迅速代入皇后身份的姬恒微微一笑,开口便道,“谢谢母后也谢谢阿嫆的关心,我定然会好好养伤,早日痊愈,不叫陛下、母后还有你担心。”
姬嫆越发笑眯眯的,抓着他的手,“这便对了。”
这边厢,三人说得几句话,外头江源的声音再次响起——
贤妃、良妃领着一众妃嫔们,也来凤央宫探望皇后娘娘了。
若论起来,作为在位已六年有余的皇帝,姬恒的后宫并算不得充盈。
在这六年的时间里,他仅允准过一次大臣们关于选秀的提议,是以除去楚妤这位皇后,余下的妃嫔皆是因那次选秀入宫的。
入宫前,楚妤耳闻过皇帝陛下勤于朝政、懒怠后宫之事,因而哪怕如今已是二十四岁的年纪,姬恒膝下并无子嗣。
入宫后,楚妤也发现了,隔得约莫十天半个月,皇帝会到凤央宫歇息一晚,而余下的时间——至少这三个月内,她没见过姬恒翻任何妃嫔的牌子。
大概是对床笫之欢无什么兴趣罢……
楚妤后来得到了这么样的一个结论。
那么即便她如今占了姬恒的身份,也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更何况,她不可能去翻任何妃嫔的牌子,那对于她来说太诡异、太惊悚!
听到后宫一众妃嫔们齐齐来探望楚妤,姬恒不觉蹙眉,落到姬嫆的眼中,无疑是不欢喜的意思。她的皇嫂,对自己的皇兄有许多女人这件事不高兴了。
姬嫆冲楚妤不停眨眼,带着明显的暗示说道,“皇嫂须得静养,怕是不能够见这样多的人,我也不好在这里久待。总之让皇嫂好好休息为上,对不对,皇兄?”
七公主殿下在帮自己挡下贤妃、良妃她们,楚妤看一看她,却未立刻应话。姬恒脸上仍挂着笑脸,“她们亦是一片好心,只是……我确实有一点累了……”
他这是在说现在不见人的意思,楚妤心下明了,故而颔首道,“既如此,皇后且好生休养着,顾念好自己的身子的第一要紧。”
姬嫆觉得自个眼睛都快要眨抽抽了,总算听见自己皇兄开窍的话,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她也笑着道,“那我也不好在这里多待了,皇嫂好好休息吧。”
“我早一些回去母后那儿,好让母后知道皇嫂确实没有大碍了,放下心来。”她一面说道,一面拉拉楚妤的衣袖,“皇兄,前阵子我同你说过的那件事……”
楚妤哪知道她与姬恒之间的事情,当下心里便是一声咯噔。她不着痕迹拿眼神向姬恒求助,姬恒却只看她一眼,什么表示也没有了。
姬嫆示意楚妤到外面去说,得不到姬恒的帮助,念着他们兄妹往日情谊深厚,她唯有自己做主,和姬嫆先后走到了殿外。
楚妤和姬嫆迈步出来,候在殿外的良妃、贤妃以及其他妃嫔们纷纷行礼。
绷着脸免礼之后,抬头见外面日头分外毒辣,她淡声道,“皇后如今须得好生静养,这会不怎么方便见人,你们且回去罢。”
既是皇帝陛下发话,她们自然没有不听从的份,众人应下了话。
在这当口,良妃杜寒竹上前一步,福了福,温声说,“妾身便道皇后娘娘大福大贵,定能转危为安,果真如此。”
“这么些天,因心中挂念娘娘的身子,偏妾身帮不上什么忙,唯有每日诵经念佛、吃斋念素以盼娘娘早日痊愈。想来心诚则灵,佛祖保佑,真是万幸万福。”
楚妤的视线落在面前的杜寒竹身上,想她不论真心或假意,到底是自己折腾了自己一场。良妃作为四妃之一,又是威远大将军的女儿,一贯是有几分薄面的。
“你也是有心了。”楚妤虚扶一把良妃,又说道,“但你也该顾念些自己的身体才是。”杜寒竹因她关切的话语脸红了红,复羞怯一笑,娇娇重新站直了身子。
扫过其他妃嫔,楚妤道,“都回去罢。”
贤妃与良妃便复领着一干妃嫔行礼退得下去。
姬嫆不好置喙自己皇兄的事情,自不会在这上面评头论足、说三道四。环顾过一圈,见周围没有人,她只小声与楚妤道,“皇兄,皇嫂为你伤成这个样子……你千万待她好一些,别叫她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