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用过晚膳,卓永送来诸多奏折。萧仲麟去了书房。
自萧仲麟称病,朝政由丞相许之焕、摄政王郗骁联手处理,祭祀庆典之类则由宁王替他出面。
许之焕、郗骁已经帮他把奏折分门别类:准奏的、不准的、留中不发的,美其名曰帮他分忧,避免他劳心劳力。
其实是担心他跟他们作对,耽误军国大事。
以往,他看都不看折子,完全按照他们的心思处置。没心力。最近精气神缓过来了,批阅之前会认真阅读。
得熟悉熟悉业务。
相关记忆能帮到他的很有限:以往在朝政上,许之焕、郗骁与他意见相悖的时候屡见不鲜。
相同的记忆,换个角度来看待,想法就会完全相反。
平心而论,他登基到现在,官员百姓没对他怨声载道,都是许之焕的功劳。
至于郗骁,的确是杰出的军事人才,上马可征战平天下,回朝能妥善打理军政。去年冬日,郗骁班师回朝,公务上帮助许之焕整治不安生的官员,私事上则帮许持盈平息了宫里的流言蜚语——宫里的人都是有来路的,他在外面出手,掐住那些人的命脉。
萧仲麟比不了许之焕,还可以自欺欺人,再历练几年就行。可郗骁那种人呢?能征善战可不是谁想就能做到的。
郗骁今年才二十四岁,而且是真护着许持盈。即使得不到,亦不允许人们对她品头论足。
萧仲麟用惯有的认知来看待郗骁,得承认对方对心仪的女孩很仗义,而结合现状来看待的话,就不得不承认许持盈是应该嫌弃自己。
他批阅奏折的时候,许持盈去了宴息室,命宫女搬来绣架,专心致志地秀屏风。
到酉时,萧仲麟忙完手边的事,卓永端来一碗汤药,请他服下。伤势平白加重,贺太医给他加重了现今服用的药量,每日三次改为五次。
萧仲麟上辈子从没喝过草药,这辈子却是一来就连续服用几个月,早就到了一看到药碗就反胃的地步。再难受也得喝,总不能一直瘸着一条腿,连路都走不得。
卓永服侍着他服药、漱口,又奉上一碟子蜜饯,悄声道:“今晚梁姑姑在寝殿外服侍着,要不要奴才安排个宫女随侍?”
萧仲麟想了想,反问:“有合适的人?”
卓永笑道:“有。奴才跟翟洪文商量一下,他不会反对。”
萧仲麟颔首,“去安排吧。”
卓永即刻出门。
相处这么久,萧仲麟不难发现,卓永、贺太医等人对他忠心耿耿,绝对可以信任。而对于太后,他比原主的戒心还要重。
他是先帝的长子,宁王则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这些年来,原主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太后养歪了:冲动、易怒、浮躁,莫名认定只要自己是皇帝,就能够像先帝一样金口玉言、为所欲为,直接导致登基之后处处碰壁,迅速招致许之焕的失望、反感。
许家也是不容易。
先帝先是为他与许持盈赐婚,病重的时候,更是当面向许之焕托孤。这般的厚望,换了谁,都不会轻易辜负。
可是,许之焕不难看出要辅佐的新帝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先帝病重的时候,许持盈也称患了重病。如今萧仲麟回想起来,几乎可以确定,这件事不管是许之焕还是许持盈的意思,目的都是想将让先帝收回成命。
但先帝宁可驾崩前看不到长子成亲,也不肯收回成命。
着实的用心良苦。
先帝驾崩之后,萧仲麟相中了符锦,一心一意要阻断许持盈进宫的路,可是方式不当。
第一次,他说先帝托梦,与许持盈的婚事不吉利,许之焕避嫌不发一言,大多数朝臣只态度坚决地回他一句话:梦都是相反的。只有少数人明了并赞成他的心思。沸沸扬扬地闹了一场,到底是寡不敌众,他到最后只能说因为那个梦开始思念先帝,悲恸欲绝,实在没有大婚的心情。
第二次,他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由,说许持盈那样满腹才情的女子不适合进宫,更不适合母仪天下。许之焕非常赞同,言官却为丞相及其爱女义愤填膺,纷纷上疏,以本朝历代皇后、太后为例,斥责他这般态度分明是对先祖、先帝不敬。又沸沸扬扬地闹了起来,他束手无策,索性装死,不再对大婚一事说只言片语,收到的折子一概留中不发。
到最终,他还是拗不过大多数官员的心思,担不起违背先帝遗愿的罪名,与许持盈成婚。
大婚前前后后的花费只有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放到萧仲麟前生,代表的财富让寻常人咋舌。但这数目放到古代,针对于帝王大婚,实在是太少。
据萧仲麟前生所知的一些史料,便知道皇帝大婚起码花费百万两以上,花费几百万两的不在少数,更有甚者,花费上千万两。
就算撇开这些不提,只与先帝大婚时花费的三百万两相较,这二十万两也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宫中这对母子办的这件事,实在是太难看。
要么就打死不娶,要么就照章程操办。他们都不选,偏要用那么小家子气的方式折辱许家。到最终,除了许家深埋在心里的反感甚至怨恨,除了看客不会流于面上的对帝王的轻视,还能得到什么?
许持盈受的委屈、轻慢,实在是太多了些。
太后功不可没。
林林总总相加,萧仲麟现在宁可死在许持盈手里,也再不想让太后左右自己分毫。
若有可能,他日后能给予太后的,只有利用。今日这般的微末小事,是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