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这个对皇权最有力的威胁,她虽不至于举步维艰,却一定会经受诸多波折和委屈。
她得让他打心底冷静下来,而且,还要在不为难不算计萧仲麟的前提之下。
瞥一眼自鸣钟,她抚了抚心口。还好,时间完全来得及。
她唤翟洪文即刻把沈轻扬请到宫里。
沈轻扬来得很快,许持盈遣了宫人,言简意赅地道:“接下来本宫要问你的事,你都要据实回答,如果你希望沈令言安然无恙的话。”
沈轻扬的犹豫只有片刻,随即恭声道:“微臣晓得,皇后娘娘询问的事,只要微臣知情,便会如实禀明。”
许持盈略略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询问最关键的几件事。
这期间,在殿门外守着的翟洪文轻声问木香:“皇后娘娘是不是还没消气?不会让影卫——”想问的是不会让影卫放在宫外的人监视许夫人吧?但真是没胆子明说。
木香失笑,“您想哪儿去了?不会的。”
“那就好。”翟洪文挠了挠头,“这几天耸人听闻的事情出的多,我难免异想天开。”
木香但笑不语,心说许夫人自有丞相约束着,才不需皇后费心。
沈轻扬离开之后,许持盈脚步匆匆地去了书房,扬声唤人快些磨墨,随后提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又唤翟洪文进去,正色吩咐:“去宫门口等着,摄政王进宫的时候交给他,让他务必即刻过目。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办妥当。”万一萧仲麟恰好手边无事,郗骁与沈令言不需先来坤宁宫,她这封信送去,便与和他们相见无异。
翟洪文神色一凛,分外郑重地道:“奴才明白,皇后娘娘放心。”
·
辰正,郗骁与沈令言相形进宫。
两个人面色都不大好——整夜未眠,争论到现在,他们的想法还是不能达成一致。
他先是竭力反对她要陪着他认罪,随后又气她早在去年就把关乎彼此和萧宝明、赵家那些事的密信交给了许之焕——这很可能就是又多了一个知晓她被人要挟的原因的人。
许之焕,那是持盈的父亲,他伤谁都不能伤许家人,就算许家说出损害她名誉的那些事情,他也只能受着。
眼下他能祈求的,只能是许持盈的通透练达磊落,都是许之焕的功劳。
翟洪文快步跑过来,把许持盈的亲笔书信递给郗骁,又照实说了许持盈的意思。
郗骁颔首,取出信纸看过,先是拧眉,随即无奈地笑了。拿着信纸犹豫片刻,放回到信封之中,交还给翟洪文,很不情愿地道:“告诉皇后娘娘,臣明白,遵命就是。”
翟洪文虽然不明就里,还是喜笑颜开,“奴才这就去复命。”
郗骁侧头看一眼捧着一大堆东西的沈令言,没好气地道:“依你们,见到皇上之后照实说。”
沈令言眼里立时有了笑意,“那就好。”
·
巳时,御书房。
郗骁与沈令言跪在地上。他们以罪臣自居,请皇帝看完所有供证之后定罪。
萧仲麟也就由着他们,自己凝神阅读沈令言交上来的一应口供——包括她自己的。
兵部、五军都督府、赵家、萧宝明、陆乾……这么多人,这么多人曾犯过欺上瞒下祸国殃民的罪行。
克扣军需粮饷、买卖空缺的武职,甚至郗骁在外征战获封摄政王的那次风波,亦是太后与赵家父子推波助澜导致。那一次,的确是从重发落了兵部几个人,但那分明只是太后等人推出去的替罪羊,作为幕后元凶的人,到现在都逍遥法外。那些因为他们埋骨沙场的将士,到现在都还没得到真正的公平、公道。
罪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时候,只有因为事不关己的不置信、惊讶和或多或少的愤怒。
但当罪恶与自己息息相关的时候,心头便会被憎恶、怒火充斥。
萧仲麟用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完手边一切,又沉思多时,才出声道:“沈指挥使,你先去偏殿用些茶点。”
沈令言称是,起身告退。
萧仲麟望着郗骁,“摄政王,平身。”
郗骁恭声称是,起身静待下文。
萧仲麟目光悠远地望着郗骁。是在看当朝摄政王,亦是在看朝堂格局。
如果说活过来是至为幸运亦艰辛的事,那么到此刻,眼前事应该是他此生至关重要的一件事。若是处置不当,往后不得安宁。
在萧仲麟眼中,许之焕是极为出色的政客,该忍时忍,该狠时狠;郗骁是极为出色的军事人才,在这之余才是一个政客,但也正如先帝所言,是十足十的性情中人。
许之焕今日给他的建议,是将郗骁作为短期的利刃,利用摄政王的威名惩戒罪臣,随后洗牌,最后再发落郗骁,拿走他的兵权,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但再无实权的位置。
——郗骁不会反对,许之焕如是说。
的确,郗骁不会反对。此刻认罪的姿态、行为都能让萧仲麟确定这一点。
但是,那是一个政客的远见,不是他这坐在龙椅上的人看法。
萧仲麟喝了一口茶,打破殿内的宁静:“有些话,朕要与你摆到桌面上,说透才好。”
第042章(更新)
042
郗骁躬身行礼,“罪臣谢皇上。”
“罪臣。”萧仲麟玩味地笑了笑,“你的确有罪,私自关押朝廷命官家眷,对朝廷命官、当朝驸马动用私刑。今日,先斩后奏,交给朕这些必能引发朝纲震动的证供。”
郗骁默认。先帝在位时都不敢发力彻查的大案,对于还未坐稳龙椅的新帝来说,是为难之至,一次行差踏错,便会陷入长久的被动之中。他,的确是给新帝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原以为皇帝会为他引发的这一切暴跳如雷,但是没有,皇帝仍然如常平静,眼神分外通透、睿智。
“你已做到这地步,便再无将风波压下去的可能。”萧仲麟语声徐徐,“朕要问你一句话,日后你是否愿意听从朕的安排,抛开个人恩怨,秉公行事?”
郗骁略一迟疑,恭声道:“罪臣今日进宫,便是甘愿听从皇上安排,听凭皇上发落。恳请皇上成全的,是体谅影卫指挥使的不得已之处,权衡她的过错与功劳。皇上若能予她功过相抵,罪臣万死不辞。只因她的过错,皆因罪臣而起,是该追究,但该担负她罪责的是罪臣。”
至于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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