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真的不疼。”
随着她一年一年长大,他清楚地记得她哭过两次,是她的爱犬和大花猫寿终正寝的时候,她哭得鼻子眼睛红红的,跟他说:“爹爹,我再也不养猫狗了,太伤心了。”
爹爹、爹爹、爹爹……脑子里都是持盈亲昵的呼唤,都是她璀璨如骄阳的笑容。
唤了他这么多年爹爹,到头来,不是他的女儿?
不是?
十几年的父女情分,谁敢说不是!
他踉跄着走进书房,在书案后面落座,拉开一个抽屉,摸索到一个白瓷药瓶。
是持盈出嫁前请吴大夫给他配的药丸,说爹爹,头疼厉害的时候不要硬撑着,记得吃一颗药丸,告假歇息一半日,唤大夫给你推拿或是针灸。
他倒出一粒药,放入口中,没用水送服,就那样含着,让药的苦涩四溢,溢到心头、骨髓。
疲惫感渗透到了骨头缝里,他想就这样坐着,想就此赋闲。
可是不行,不行。
他明日一定要去上朝。
思及此,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继续处理案上的公文卷宗。
·
许持盈没想到,萧仲麟会带她离开皇宫,到了静谧的京城街头。
轻车简行,暗卫、影卫隐藏在暗中尾随。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实在是没力气,由着他抱着。车子轻微的晃动,让她昏昏欲睡,后来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他在耳边低语:“醒醒。”
“嗯?”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到家了,下车。”他微笑,“在这儿不好抱着你下去。”
“你是说——”她透过车窗望向外面,看到再熟悉不过的庭院,一时泪盈于睫。
“快快快,下车。”他轻拍着她,催促着。
她用力点了点头,眼泪也掉下来,“谢谢你。”
萧仲麟眯了眸子睨着她。要不是遇到这种事,今日她这样那样的生分,真够他发一通脾气的。
“明明是个小混帐,现在成了小可怜儿。”他语声低低的,很无奈。捧住她的脸,给她擦去泪珠,“再哭我可就改主意了。”
她再一次用力点头,又深深地吸气,“我听话,不会再哭了。”
这样的乖顺,却让他心里酸酸的,“你缓一缓,我先去见丞相,编排个借口,省得他觉得我不着调。”说完,他先行下了马车。
马车外的动静,许持盈听到了,但因为心绪紊乱,并不知道人们在说什么。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斟酌好见到父亲的说辞,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书房院门外,守在附近的,是暗卫、影卫。
她一步一步走进去,腿似是灌了铅。
走到书房厅堂门外,恰逢许之焕送萧仲麟出门。
萧仲麟给了她一个笑容,“你们说说话,我在院中赏赏花。”又转头对许之焕道,“去吧。”
许之焕称是谢恩。
萧仲麟走到院子西侧,在石桌前落座,望着蔷薇花架。他自幼习武,虽然身手不是特别出彩,但耳力很好,在院中也能听到父女两个的言语。此刻,父女两个是都忘了这回事,要是如常清醒,应该不会由着他在院中光明正大的偷听。
父女两个对视片刻,许之焕笑着撩了帘子。
许持盈颔首回以一笑,迈步进门。
许之焕没即刻进门,快步走到院门外,扬声唤来两名小厮,吩咐他们给萧仲麟准备茶点酒菜。不知何时才与持盈说完话,总不能让九五之尊干巴巴地等着。
忙完这些,他对萧仲麟感激又歉然地笑了笑,快步走进书房。
许持盈站在书案前,正提笔写着什么,见他进门,道:“丞相稍等,就快写完了。”
许之焕被她一声丞相叫的一愣,随后随着她的称谓笑道:“皇后娘娘请便。”
在外面的萧仲麟听了,嘴角一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过了片刻,有两名影卫接过小厮送来的茶点酒菜,给他送到跟前。
萧仲麟颔首,吩咐道:“你们去五十步外等着。”
影卫称是而去。
萧仲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前生他有事没事就喜欢喝几杯,在住处特地建了个酒窖,用来储藏四处搜寻到的酒中珍品。酒精能够适当地缓解疲惫和压力,适量喝一些,有益无害。
倒第二杯酒的时候,他想到了郗骁。郗骁喝酒的样子,跟喝水似的。
那算是酗酒了吧?但愿只是一时的,若长期如此,他得让他戒掉。酗酒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他的摄政王,年纪轻轻的就喝成痴呆可怎么办?军政方面,是烂熟于郗骁心里的一本账,落到别人手里,方方面面都是难题。
人得有自知之明,自己这身份、位置,不用什么事都抓在手里,用人得当即可。
室内的许持盈,放下笔,等墨迹晾干之后,把宣纸叠的四四方方,捏在手里,走到许之焕面前,递给他。
许之焕没接,用眼神询问她。
“是我手里用得上的那些人。”许持盈解释道,“兴许您来日用得到。我会尽快知会他们,让他们凡事听您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