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梦中温馨

nbsp;   别说得她好像要死了一样啊，和修研！

    安浦清子算是开解人没成功，自己反倒栽了一个跟头。她懊恼地按住额头，觉得不应该插手和修家的家事，这一老一少都不是其他人能说得动的。

    S2班的办公室，金木研见到了同样每天提前来的和修政。

    “QS班是什么？新的搜查班吗？”

    对方坐在沙发上等他，见他来了就疑惑地拿起文件递给他。

    金木研没有去接，对文件内容心知肚明，“还早呢，估计一个月后才会有结果，那些QS手术成功的人将会加入CCG，成为一名喰种搜查官。”

    和修政不屑道：“连考核都没有？这么随便招外面的人？”

    金木研拉开椅子坐下，说出和修常吉告诉他的事情：“大部分人应该是CCG孤儿收容所的人，从小就接受了基础培训，如果手术成功，他们将拥有喰种的部分能力，同时CCG会抑制他们的RC值，使他们可以正常进食人类的食物。”

    这些情报是和修政所不知道的。

    和修政的表情阴沉，翻看文件上的补偿措施，“不用进食，又具备喰种的部分能力，这种实验都能成功啊……”

    金木研为他的语气感到惊讶。

    和修政把文件丢开，“这个世界未免太优待人类了。”

    金木研说道：“你在不甘吗？”

    “怎么可能。”和修政流露出极其强烈的家族荣誉感，眼神犹如鹰隼那样锐利，无形之中有了和修常吉的几分影子，“我可是和修家的人，任何人都无法正面打败和修家，这些人不过是得到部分力量的畸形儿。”

    金木研内心翻白眼，做实验的是和修家，瞧不起他们的又是和修家。

    和修政靠近他所在的位置，压低了声音。

    “研……这些人表现出来的特质有点像独眼喰种啊。”

    “很像吗？”

    “嗯，你不讨厌吗？”

    “不讨厌。”

    “……”

    和修政气闷地瞪着金木研，为什么对方就没有被侮辱的感觉啊！

    “实验本身的对错，我们都没有办法评价。”金木研轻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对和修政的警告，“但是对于那些人，我希望你客观一点对待，不是拥有喰种力量的人类就不是人类了，他们仍然是人类的一份子。”

    和修政皱眉：“从他们身上，你这是感觉到了自己？”

    金木研沉默片刻。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讨厌吗？”

    “？”

    “站在我面前撕我伤疤，还一脸很疑惑的样子问我。”

    “……”

    和修政如临大敌，猛地后退半步，摆出公正廉洁的态度：“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放心，QS班一定会得到应有的待遇！”

    金木研温和道：“那就麻烦你了。”

    和修政面色郑重，暗骂自己刚才多言，“不麻烦！”

    差点踩入雷区了。

    在和修政匆忙离去后，金木研执着笔笑了一声：“忽然明白他为什么喜欢逗和修政了，偶尔看着也挺解闷的。”

    他的目光扫过精神世界里熟睡于彼岸花中的和服青年。

    “你倒是睡得香。”

    浅岗家那几年的冷暴力，对方也不放在心上吧。

    “我接下来几天怎么办……”

    他的话轻轻咽下，眼中有些郁闷，记忆交换居然先坑到了自己！

    夜晚。

    失忆后，第五个月的梦境到来。

    依旧是淡淡的松香味，宁神静气，环绕在梦的世界里始终不散。

    金木研是在一片柔软的被褥里微微睁开眼的，被子遮住了眼睛，如同蜷缩在一个安全而温暖的环境里。他开始接受新一轮的梦境记忆，身体自动从被子里爬起来，赤/脚踩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他所在的房间是和修常吉的偏卧，旁边自然是老者自己休息的地方。

    “停下！”

    不止一次，金木研试图停住双足，可惜没用。

    与其说他无法反抗梦的“剧情”，还不如说他无法反抗身体对某个人的依恋。

    很快，他来到了和修常吉那里，早上五点就钻入了对方的被窝。

    被窝里很暖和。

    金木研感觉自己像是松鼠那样赖在对方怀里。

    整整五个月，梦里的和修研对和修常吉都亲昵到了真正爷孙的程度，哪怕是一般的亲人，也很少有这样深厚的雏鸟情结。

    白发披散在枕头上的老者没说话，手拉了拉被挤蹭开的被褥，之后搂住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少年，用自己的体温安抚这个像孩子一样的孙子。金木研从第一个月的窘迫，第二个月的自暴自弃，到第三个月的淡定完美证明了人的适应性。

    如今都是第五个月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金木研没有再去干瞪眼，当作休息地闭上眼，没多久就跟着和修常吉一起睡了。

    两个小时后。

    和修常吉起床的动静惊醒了他，金木研的手指拉住了老者的衣角。

    “研，爷爷要上班了。”

    黑发少年的手指这才放开了衣角。

    和修常吉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谆谆教导：“早上最晚九点就要起来，不要仆人不喊你，你就一直睡到中午，这样对你的生物钟没有好处。”

    金木研听着他这些天总会有的话，没有厌烦，安静如梦中的自己那样看着他。

    也许对他们而言。

    看着亲人对自己说话就是一种温馨。

    和修常吉不冷下脸的时候，白发白须，较为刻薄的面容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虽然不如普通老人那般慈祥，但是对比下来的反差感极为强烈。

    “研，脸上好像胖了一点呢。”

    和修常吉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手掌抚摸上金木研的脸。

    “嗯，胖了三斤……”

    金木研听到自己乖巧地回答，眼神已死。

    “这就好。”和修常吉对还缩在他被窝里的孙子笑道，“你的身体太瘦了，体重哪里像是快成年的人，每天三餐记得吃，想吃什么就跟家里的仆人说。”

    金木研的身体点头。

    而后的时间，和修常吉换上了日常穿去CCG的羽织与和服。高高瘦瘦的老者背对着他，手腕一转，指尖将白发轻轻拨出领口的那一幕，几乎印刻在了他的瞳孔中。

    那是一种无法准确地诉说出来的感觉。

    只存于传世数百年的大家族，长辈言传身教下才能拥有的古典仪态。

    “……”

    金木研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和修研为什么喜欢穿和服了。

    因为他也想变成这样的人。

    纵然此时的和修常吉人到晚年，皮肤松垮，遍布老人斑，脸上与脖颈有着如树皮般的道道沟壑，但是那份沉淀下来的仪态不会因为外貌而改变。

    这就是『和修』。

    强大的力量，强大的意志，说一不二的权力。

    常人神而往之。

    和修常吉出门前看了一眼孙子，发现他在发愣，不由说道：“研，你要是睡不着，下楼和爷爷一起吃早餐吧。”

    金木研以为和修研会开心地出去，结果自己的身体往被窝里缩得更深了。

    一分钟不到。

    他睡着了。

    那种身体步入成长期，喜欢睡懒觉的习惯没办法改变。

    和修常吉：“……”

    和修常吉：“你这孩子……”

    摇了摇头，白发老者出门去了，留下孙子在自己的卧室里睡觉。

    金木研在松香味更浓的地方，睡得极为安心，分不清是和修研的记忆影响了他，还是自己也是如此依恋亲人的气息。

    在梦境之中，他无意识地放纵自己沉浸其中，忘却了那些外界的烦恼。

    这种味道……真的很好闻……

    爷爷……

    到了第六个月的时候，距离金木研二十岁的成年日不远了，和修常吉为他订做了如出一辙的纹付羽织袴，那是一身漆黑的和服，胸口是白色的羽织钮，两侧绣着家纹。因为来不及做出来，所以金木研先得到了一套相似的和服。

    金木研拿到和服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如既往的难穿。

    羽织要塞入和服内，衣袖要有专门的放法，脚上还要穿足袋，而且这套日本的传统服饰真的太高档了，指尖滑过都能感受到布料的细腻舒适。

    除了第一次穿和服的时候，平时都是由仆人为他穿戴的。

    和修常吉走到他身边，明白他的想法：“喜欢吗？今天让吉时再帮你穿一次，给爷爷看看，两个月后的成年礼时就要你自己穿上了。”

    成年礼？

    金木研为这个陌生而独特的词，眼睛发酸。

    如他这般无父无母的孤儿，又怎么可能有成年礼这样特殊的节日。

    金木研跟着和修吉时去了新卧室，新卧室里的装修异味已经尽数散去，不需要他再在和修常吉的偏卧里居住。他站在自己的卧室里，衣服褪下，双腿纤瘦，还未完全成长开的身躯就像是一株细竹，青涩而挺拔有力。

    和修吉时温声细语的为他又讲解了一遍和服的穿法，再为他逐一穿戴，披上羽织。

    “研，你名义上还挂在我名下，是我的孩子呢。”

    “啊？”

    “要开开心心成年啊。”

    名义上的父亲，实际上的叔叔抚开他的眉心，如同长辈那般温柔地祝福他。

    “你不知道——你皱着眉头吗？”

    “不要去缅怀过去的事情，不要让迷茫冲淡了未来的喜悦，你是和修家的孩子，你的未来在你的眼前，而不在你的过去。”

    和修吉时为他系好羽织钮，拉他到镜子前。

    “你看。”

    “研，你像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呢。”

    镜子里，黑发青年就像是和修常吉尚未老去的时候，眼神中有着相似的一种东西。

    那是——家族。

    从少年到青年，眨眼间就完成了蜕变。

    金木研的目光一颤，仿佛看到了一心想守护和修家的和修研，又仿佛看到了自己与和修研的融合，未来一直留在和修家的自己。

    这个曾经束缚住他的可怕家族，也会成为他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