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片新建的公墓里,已经竖起了几百座新坟,全是北府军建军以来,在训练中和战斗中阵亡的将士,跟水生一起,长眠在这块他们流下了血与汗的土地上。
刘裕找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找到了水生的坟包,他的眼睛渐渐地湿润,打开了手中的四个荷叶包,一股子风鸡与酱羊肉的味道,在这片坟地里传播了开来,混合着洋河酒的味道,倒是把坟地外的一些野狗招来了,只是大概这些畜生也畏惧于刘裕这条彪形大汉,只是趴在百十步外,流着口水,看着这些酒肉,却是不敢上前一步。
刘裕捧起一碗酒,满上了洋河酒,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水生,是寄奴哥的错,害了你,寄奴哥答应过你,会带你一起去取富贵,寄奴哥食言了,若有来生,共取富贵,安心上路吧!”
他说着,手腕一抖,这一大碗酒,给他洒在了水生的坟头,只有徐徐的夜风,飘过整个坟地,拂起刘裕的额前乱发,发散着他那哀痛的心情。
慕容南的声音突然从坟包之后响起:“你可终于来看他了呀。”
刘裕的脸色一变,继而释然:“你又来这里做什么?又是用你们那鲜卑的跟踪之术,跟我来这里的吗?”
慕容南那略显单薄的身形,从坟包之后闪出,他的手中同样拿着一壶酒,几包荷叶裹着的菜,一边往地上铺起食物,一边摇头道:“不,今天我是想要自己来凭吊水生的,毕竟,是我的手下射杀的他,要算这笔账,也得算到我身上才是。”
刘裕摇了摇头:“不怪你,演习之中,这只是个意外。你们在烟尘之中放箭,本就有危险,真正要他命的,还是我脱他头盔这件事。”
慕容南勾了勾嘴角:“我那天打你的那一巴掌,还疼吗?”
刘裕摸了摸自己的脸:“早不疼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那天打醒了我。”自从那天之后,他也没再见过慕容南,今天一见,先是有些意外,继而倒是有些惊喜,虽然明知是他的手下让水生送了命,但对他这个人,却是半点也恨不起来,甚至有些盼望他不要离开自己。
慕容南点了点头:“刘裕啊,不管怎么说,水生已经故去了,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你不能因为一个好兄弟的死就消沉,以后上了战场,谁知道明天自己会不会死呢?活好当下,珍惜现在的每一天,才是我们这些人作为一个战士,应该具有的性格。”
说到这里,他也端起酒碗,把一碗酒洒在了地上:“水生兄弟,虽然你我素未谋面,但我慕容南今天也送你一程,你安心上路,你的家人,刘裕一定会好好照顾的,若有来生,我也愿与你共取富贵。”
刘裕静静地看着慕容南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郑重地对着慕容南行了个揖:“我代水生兄弟谢谢你了。”
慕容南收起了面前的酒碗,看着刘裕,平静地说道:“为亡者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接下来,我想跟你谈谈为活人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