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走,趁乱起势,或有几分转机。】
浑水才能摸鱼,只是去陌生地方白手起家,有诸多风险和苦头,可谓是举步维艰。
陶言等人却觉得顾氏父子在推诿。
一颗心早已经背弃了故国,甚至还在谋划将他们的行踪告知辛国王庭,卖主求荣。未免横生枝节,行踪暴露,自然要杀人灭口,也算是给故国其他旧臣一点警示。
但陶言不想背负弑师的罪名。
从设局到最后动手,都是几个心腹一手操办,顾氏父子不设防,也未料到他们如此狠绝,再加上投鼠忌器,便都将命交代。
之后清点尸体却发现少了一人。
这人,便是如今的顾池。
天色不早,心腹行礼告退。
没过多会儿,帐外响起女声。
陶言心神回转:“夫人怎么来了?”
女人踏步入内,身披一袭轻甲。脚步不似武者轻盈,气息驳杂,只是个普通人。虽是普通人,但脑子机灵,性格大胆果决,多年来帮助陶言打理后方,井井有条。
“郎主怎得愁眉不展?”
陶言道:“今日碰见一故人。”
说着掌心盖着女人放他肩上的手。
“你猜猜,这人是谁?”
女人自然猜不到,但能让陶言露出这般情绪的,这个故人不是麻烦就是大麻烦。
“郎主不说,我如何能猜到?”
陶言吐出名字:“是顾池。”
女人手一僵,诧道:“哪个顾池?”
陶言开口低语:“还能是哪个顾池?顾少傅的儿子,跟你阿姐有婚约的那个。”
女人:“哦,是他啊。”
又问:“他如今在哪里?”
陶言并未隐瞒:“在沉幼梨帐下。”
至于沉幼梨又是哪个?
女人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沉棠一行人回去之后,担心顾池是故作坚强,派人盯着他,若他有垂泪之类的动作,第一时间回禀。当顾池从亲卫口中听到这句话,嘴角神经离线半天,不受控制。
他指着自己:“顾某垂泪?”
“主公的原话。”
哭是不可能哭的。
不仅不哭,他还准备将陶言写进话本:“去后边将箱子拿过来,磨墨,掌灯。”
作为军师谋士之一,顾池也有自己的个人营帐,空间不大不小,随身行礼也比普通人多一些。不过,他的箱子里除了几身换洗衣裳,剩下空间都留给了空白的书简。
亲卫将箱子抗来。
看着顾池取出一卷空白书简,提笔落笔,龙蛇飞动,一口气写了四十多片竹片。之后就没那么顺畅了,时而顿笔思索,时而提笔涂改,亲卫就在一旁帮着磨墨。他认识的字不多,但书简开头几个字还是认识的。
顾池没了灵感,扭头抓到走神的亲卫。
问道:“认字?”
亲卫点头:“认识几个,但不太懂。”
顾池好心情道:“你问就是。”
亲卫压低了声音:“上面这个‘五行缺德’,似乎是、似乎是……似乎是……”
他“似乎是”了半天也没憋出整句。
顾池帮他补完。
“似乎是个坊间写怪谈的?”
亲卫憋红脸,点头,又害怕地低头,生怕发现什么的自己被顾军师卡察灭口了。
这个化名“五行缺德”的人有些本事。不知何时开始,陇舞郡的坊市可以买到此人的话本,内容新奇,三观炸裂,正常人根本猜不到故事的走向。最初是从女营流传出来的,之后男营这边也开始流行。只是数量太少,一个故事往往只抄撰二三十份。
对于这群每天被枯燥繁重操练折磨的人而言,这些脑洞大开的奇葩故事,是一记给生活注入色彩的强心剂。这些故事还有些说不出的香艳桥段,虽然没有明着写,但念着却能在脑中自动浮现场景,似隔靴搔痒,又是隔雾看花,让人浮想联翩,极大丰富了他们的精神生活。看后,精神放空……
题材多样,不拘一类。
男女、男男、女女、人仙、人妖、人鬼、人魔……甚至还有一锅炖的,初看的人,看完之后总是一愣一愣,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啊,还能这么玩儿啊?真假?
亲卫见顾池没反应,忍不住哀求。
“顾军师……标下一定嘴严……”
让他闭嘴不只有灭口一条路。
顾池道:“嘴严就行,磨墨。”
亲卫忙不迭点头,只是心中也滴咕。
主公知不知顾军师还有这个爱好?
沉棠自然知道的,因为顾池那些天马行空的内容,很大程度是被她的心声荼毒后的产物。顾池办完公事,闲暇无事就喜欢将这些有毒的内容写成话本,若日后真去当说书先生,肚子里也有内容可讲。烘干墨迹,顾池正欲将书简卷起收好,有人通传。
“是谁?”
他的亲兵道:“说是军师故人。”
顾池动作一顿,垂眸哂笑。
“我的故人?男的?”
亲兵道:“看身形,似乎是个女子。”
按说军营不应该有女子,但他们的袍泽还有女营的人,对于性别就不敢笃定了。
顾池想不起来哪个故人是女子。
但也想见一见。
“让人进来。”
“来人不肯,约军师营外见面。”
顾池闻言,起身赴约。
沉棠派来的亲兵见状,立马摇人。
于是,顾池被今日值班的白素拦截。
“即便是军师,也不能擅自出营,更何况来人是敌是友不清楚,贸然赴约,恐是不妥。不妨让末将随行,也好有个照应。”
顾池道:“只是应一女子之约。”
白素哼笑道:“女子便不危险了?亦或者,军师担心末将碍眼,不方便行事?”
顾池:“……”
无奈,只能带着白素一块儿去。
不过白素并不显露人前,只暗中保护。
顾池孤身一人去约定地点,远远就看到一道削瘦矮小的身影,尽管对方穿着甲胃,但一瞧身形便知是女子。他心生狐疑,愣是想不起来何时有这么一位故人。哪怕对方转过身,他借着月色看清对方的容貌。
“这位……将军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