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隔着千山万水帮另一人分担伤痛!
祈善的脸因为失血而退去血色。
甚至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他道:“必然是比公西仇还强的。”
董老医师道:“那可真是劲敌了!”
祈善垂首看着胸口那道不往外渗血的伤口,心中却是庆幸。他的文士之道能替沉棠分担一半的伤势。若这些伤势全数施在她的身上,虽不至于会死,但也处境艰难。
正想着,喉间溢出一口血来。
董老医师澹定地给他递了帕子。
“祈主簿,擦擦。”
寥嘉看着祈善:“元良,你……”
祈善道:“放心,主公那里死不了。”
阎王来了她都死不了!
寥嘉眉头拧得能打好几个死结,压着怒火:“嘉担心的不是主公,是你!祈元良,受了这么重的伤势,你还能笑得出来?”
真不怕嘎了?
祈善笑着回应他:“确实愉悦。”
寥嘉:“……”
祈善道:“因为我现在很安心。”
他抬起自己的手,仔细感受着身体内传来的不属于自己的疼和伤口,心情愉悦。
这些伤口证明沉棠始终信任他。
她始终是他渴盼的主公,更是他在人世间最重要的存在。有生之年不用再经历第二次——重要之人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痛苦。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足以扼杀他生存下去的所有动力。这份略显病态的愉悦,是寥嘉这厮无法感同身受的,真替他惋惜。
寥嘉:“……”
呵呵呵,他一点儿不觉得惋惜。
施展言灵帮助祈善恢复消耗的文气。
祈善真诚地道:“多谢。”
寥嘉:“你若是死了,嘉找谁要债?”
之后还有伤口出现,但都不致命,只是数量看着恐怖:“这样都不死,你命大!”
祈善不以为耻:“祸害遗千年!”
寥嘉和董老医师两个守了两个时辰。
见外头天色开始黑下来,寥嘉让官署庖子给祈善炖点补血养气的药膳。本以为战斗也该进入尾声,谁知这一守就是一天一夜。祈善体内的文气补充了好几次。丹府文气能补,但身体精神上的疲累却很难恢复,他只能勉强维持清醒。偏偏就在此时,原先充盈的丹府瞬间被抽空了文气,祈善猝然合上眼。吓得寥嘉还以为他魂归地府了。
董老医师一查脉象。
“昏睡过去了。”
寥嘉问:“人没死?”
董老医师笃定道:“嗯,活着。”
同时,他们还发现祈善昏睡过去之后,他身上就再也没有出现新的伤口了。这证明主公/沉君那边战事暂告一段落。董老医师看着睡颜恬静的祈善,道:“是苦战!”
寥嘉忧心忡忡:“也不知胜负如何。”
董老医师道:“沉君武运昌隆,纵有一时坎坷,老夫相信她最后也能逢凶化吉。”
战场惨烈,远超二人想象。
这事儿还要从头一天,黄烈那句“三军,进攻”说起。蒋傲自负实力,自然想斗将三场分胜负。己方十万精兵再加上连胜的士气增幅,踏平眼前这些臭鱼烂虾不成问题。
至于联军拒绝斗将,直接开战?
蒋傲脑中并不存在这个可能。
他笃定联军没这勇气!
原因也简单,联军实力本就不如己方,若还放弃斗将这个机会——哪怕胜率渺茫,但万一呢?草芥总喜欢揣着“万一”的侥幸心思。结果,事情发展跟他的预期不符。
他挑衅打压黄烈,逼迫对方出人。
黄烈还真出了个人,一个知道他屈辱历史的青年文士,此人当年给他带去极大的耻辱!但更加耻辱的是,褚曜在两军阵前让他【禁言夺声】,这跟掌掴他有何区别?
蒋傲的怒火一下子攀升至顶点。
“尔等找死!”他用武气强行冲破【禁言夺声】,一瞬逆流的气血让他脸色发紫。
声势冲天的战鼓犹如凶兽在悲愤怒吼,战场亮起一道道或强或弱的武气/文气光芒,方圆百里的天地之气随之颤栗。喊杀声响起,两军先锋铁骑率先交锋,兵戈四起。
比蒋傲更愤怒的是联军武将。
人群之中,数道武器飞出,在空中化出不同的颜色影子。目标有且只有一个——
十六等大上造,蒋傲。
蒋傲可没有将这些小孩儿家家的把戏放在眼中,他只是抬脚一跺地面,脚下动静激烈似地龙翻身,裂缝冲着联军奔去。磅礴汹涌的武气向四面八方爆发,与那些武器正面相撞。空气扭曲,泛起无数无色涟漪。
他傲慢道:“区区蝼蚁,凋虫小技!”
一道眼神射去,视线所过之处的普通兵卒纷纷爆体而亡,鲜血喷洒飞溅,竟是死无全尸。普通人在这种层次的武者眼中,确实是蝼蚁,六等以下的武胆武者也只是稍微强壮一些的蝼蚁。前者一个眼神便能致其于死地,后者还需要抬抬手,动动脚。
但结果有区别吗?
没区别,都得死!
“全家户口本只剩你一页,怪不得如此狂傲,合着是光脚孤儿,天不怕地不怕?”
那些武器不能击中蒋傲,但沉棠和少冲却能近他的身,随之而来的还有【将者五德】言灵。沉棠手中那柄看着没什么杀伤力的慈母剑,看得蒋傲发笑,他抬指一夹。
谁知,预料中的剑断人亡并未出现。
一只铁爪迎面刮来。
目标是他的眼珠子。
蒋傲眉头一挑,终于肯拔出武器。
一声爆鸣,双方暂退。
沉棠道:“你该掀开他的天灵盖。”
少冲不采纳沉棠的建议。
“但我更想抓爆他的眼珠子。”
沉棠双眸看着蒋傲,挑衅他:“行,你抓爆他的眼珠子,我负责掀开他的天灵盖,看看里头装着什么屎尿屁的玩意儿!”
蒋傲并不认识沉棠。
至于少冲,他倒是在情报上看过,但区区十五等少上造,不足为惧。他也准备趁这一战,将联军头部战力消灭干净。用足够的军功证明自己的实力,让质疑者闭嘴。
只是——
两个如此年轻的对手。
这是看不起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