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县西北,丹水漕运尽头的大昌关外。作为沙陀军配下来自阴山以北,硕果仅存突厥别部於乎部的小首领阿史那·思力,也百无聊赖得策马小步行进着,又在越发灼热的阳光炙烤下,不停的喝水。
远处是正在放牧中得牛马群,只见这些牲畜在间杂的牧奴驱使下,不断得用过一片又一片得田野,而将其中无人照看得青苗,连同蔓生得野草一起吃掉;而留下一块又一块满是蹄印得光秃秃田地。
当然了,他虽然冠姓以阿史那,但是实际上与那些已经被大唐征服并且归化成李姓,在长安城里一代代的混吃等死的正宗东西突厥、后突厥王姓后裔们相去甚远;
他的祖上也不过是侯君集征伐高昌时,自带着部众追随投机的一个杂胡小酋长而已;只是运气甚好的不但立下功劳,还被赏赐了高昌王族麴氏的贵女。
后来侯君集班师,所部就被划归到了当时建牙帐于旧定襄城(今内蒙古和林格尔)的大唐第一忠狗——怀化郡王,右武候大将军,乙弥泥孰俟利泌可汗阿思那思摩的麾下,以为世代城傍和屏藩。
后来,阿史那思摩因为部下颇多纷乱而人心多有不服,乃自请入朝宿卫天子。临走前对于那些依旧亲附自己的部帐颇多扶持,其中於乎部的首领也得到了阿史那的姓氏,而世世代代沿袭下来。
只是到了这一代,昔日贵为拱卫定襄可汗牙帐十箭部落之一,带甲数千,控弦上万的於乎部;也只剩下了数百骑手,上千青壮;只能仰仗出身处月部的沙佗萨葛氏,舍给一点边角之地来存续下去。
因此这次以朱邪氏为首的六州三部沙陀从征朝廷讨贼,他所在的於乎部也是丁壮尽出;努力拼凑出了一都(300多人)骑卒来,给部族君长换取到了一个归德中候的头衔。
当然了,包括手下拥有十七帐落的小头领阿史那·思力在内的大多数人,此番做得打算还是效法先祖从征侯君集的故事,而得到足够的封赏和虏获;并以此成为於乎部崛起的契机。
只是通常情况下的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来自阿史那的尊贵姓氏并不能改变他们身为别人附庸小部,甚至连几身像样的铁甲都凑不全的事实。
故而他们在从征的序列之中,也还没有资格列入安庆九府、沙陀十府或是萨葛八府的蕃落军编制当中,而只能作为看守畜群、输运资粮的辅助力量一流。
(所谓的府,是比照初唐府兵制度,在羁縻、城傍部帐中沿用的军事动员编制;按照上中下等的军府规模(数百——上千),作为征发调遣这些藩兵、义从的依据。)
所以,当沙陀三部姓的健儿们驰骋于战场,冲锋陷阵杀敌无算的时候,他们这些於乎子弟就只能多在后方,与其他的杂胡部众大眼瞪小眼的等待结果;
甚至事后连打扫战场的机会,都是那些山外鞑靼部的人更为优先;等到他们上场的时候,就只剩下被拔的光秃秃的尸体需要掩埋了。
因此在入关之后这种局面依旧延续下来。当别人可以移驻和立营在河流之畔,享受着树木荫凉和河水清爽之际,阿史那·思力就只能在这里苦巴巴的监守着随军带到关内来的畜群;
因为南方的汉地明显相较代北更加炎热的缘故,这些大小牲口也要足够的活动空间和运动量,以及放牧进食来减少发生时疫的概率。
然而阿史那·思力此刻的心情确实沉重和苦闷的。因为他刚得到了消息,又有三个於乎部的族人死了,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死在了陌生的土地上,其中还有一个是他自小相熟的玩伴。
在各种打战建功或是纵兵大掠的时候,总是没有能够轮到他们;但是在各种劳役当中,他为数不多的从征族人已经因为水土不服或是其他症状,相继病倒、累到倒下来数十个人。
而在信奉某种物竞天择式生存哲学的草原部众当中,这些人想要得到救治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靠着自己意志和体魄熬过去,或是被当作潜在的疫源被抛弃掉。
阿史那·思力越想越是心中烦闷,再加上胯下坐骑的脚步也变的越大迟缓起来,满身汗淋淋的连打了几个响鼻;显然是有些撑不住了。他不由策马来向着最近一处水源地兼作宿营的鸣犊泉而去。
只是他还没走出多远,就见迎面驰来一小队身穿玄色绣袍和灿银山纹甲,头戴夹耳盔的官军;他不由侧身垂首向路边让了过去,对方却是停不下来趾高气昂的对着他大声询问道:
“尔可是沙陀萨葛部的配下。。”
“小人正是。。敢问军爷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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