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发黄泛黑的尸骸下流淌而出的血水,甚至让宫墙边上种满金桃树的宽大御沟,都变成了浓重而浑浊深褐色;而在炎热的空气当中聚附而来的蝇虫,就像是低压的阴云一样带着远近可闻的巨大嗡鸣声,笼罩在这片浸染透了血色的长街之上。
见状如此,孟楷一下子就心若死灰般的跌坐在了楼板上,又象是失去了全部的气力再也没法自己站起来,而只能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儿一般泪流满面的急促喘息着。
而在长街对面,官军所退守的南内兴庆宫之中,却是正在举行一场仓促而又草率的典礼和仪式。兴庆殿前临时搭起来的彩棚和帷幕之前,许多身上披挂上半片彩缯或是绸布的官兵,也带着各种跃跃欲试、贪婪、期盼和狠戾的复杂表情看着,帷幕所遮掩背后那些窈窕的身影。
而在日常用来宣召和传旨的云阶大台之上,一名身穿乌光大铠的军将亦是在大声宣布着什么:
“这都是朝廷和相公的天大恩典。。为尔等阵前娶妻以续后嗣。。。。”
“这可是尔等粗鄙之徒,平日又何尝有机会见识的这般佳色秀丽?如今却可以亲近芳泽,怕不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报呼。”
“是以尔辈既要知恩也更要知耻后勇,为国朝好好守住着这南内之地以待反攻之时。。”
“莫要急,人人都有机会的,人人都有份。。就依照军阶高下来挑选先后好了。。”
随后,望着这些不待他话说完就仓促喊过几阵口号,已然迫不及待一拥而上生拉硬拽,或是拦腰抱起、扛在肩头就走的官兵们;站在史可及身边的一名文官却是不由得意的捋须道:
“多亏连帅和相公的妙计,这正可谓是军心可用啊。。”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突然远方就响起了连片滚雷似得的轰鸣声,还有大片建筑坍塌下来所夹杂的惨叫和嘶吼、惊叫声;片刻之后,就有一名将弁飞奔而来嘶声竭力的喊道:
“不好了,西垣偏南的金明门被贼军掩袭火器所破,据守的后厢兵马当场死伤大半。。”
这名将弁喘着粗气继续道
“又有前往堵截的奉先都和效用都、回鹘队,都未能遏制其势反被突破;如今贼兵已经杀过了新射殿、金花落和南薰殿,分兵向着内恒的明光门而来了。”
“那就火速吹号点集人马,火速前往大同门和钟鼓楼之间重新布阵啊。。”
史可及不由青筋毕露的厉声道。然后又亲手敲响身边的金版,而对着那些帷幕当中忙碌的士卒大喊道。
“停下,全数停下,还、结个啥老子的亲啊。。贼军都杀过来了,若不抵挡住,就连命都没了。。”
然而当史可及在一片乱哄哄的喧闹和混乱当中,好容易才把这些爬上女人身子就不想起来的官兵,给连打带骂顺手砍了几个以儆效尤的人头,给重聚起来在自己身边完成列阵。,再度响起的轰鸣声靠的更近了,而再度有退过来的将校嘶声对着史可及喊道:
“连帅,贼军已然击破了大同门。。。其势难挡啊。。”
他的喊话未落多久,突然空中就呼啸着落下来了一道稍闪即逝的弧形轨迹,蓬的一声击在云阶高台的边角上,顿然就崩裂迸碎开来一大块,又在碎片四溅当中,打得数名军士头破血流惨叫起来。
于是这些心不甘情不愿仓促聚集起来得官兵,也顿然像是受惊得鸟雀一般得,再也不管史可及及其牙兵得约束和弹压,就此在殿前一哄而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