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尝又不知你们的难处?可是为山九仞岂一日之功,偌大的关内都差不多拿下来,难道还差这着最后一着么?”
自从打下长安之后越发形容苍老消瘦了许多,却依旧精神硕毅的郑畋摆摆手道:
“话说是这个道理,然而属下只怕他们已然听不进去了啊。。若没有足够的犒赏和用度,不要说是那些番外人马,就算官军本阵也有些异动了啊!”
齐克俭苦着脸道:
“当初打进长安来的时候,大伙儿可是都憋着一口气想要谋取些什么?然而犒赏久久不下,城里又搜括不到多少,光凭口头上的鼓舞和一些官爵告身的嘉勉,儿郎们的这点心气持不了多久也要散了啊!”
“那你就去告诉他们,圣上的朱批和印玺可还在本相手中;想要让各自的职衔实至名归,就好好的为国家出力再坚忍一些日子吧。。”
郑畋脸上挂着不以为然的冷笑道
“另外再额外交代一句吧?,只要有人能够当先打破皇城,拿下盘踞大内的黄逆残余;莫说是昔日的京西八镇任选,就算是关东的宣武、昭义、义武、泰宁、武宁各镇,也不过是酬赏之一呢。。”
待到齐克俭拜别出去之后,郑畋因为绷紧而显得挺拔傲然的身躯,也慢慢的松弛下来,然后变成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曾几何时,自己需要如此用朝三暮四式的话术和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权谋手段,来维持麾下的军伍了。
然而正所谓是好事多磨而国家日蹩,他身为执领宰相和讨贼都统,能够运筹帷幄的资源也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发匮乏,而不得不滥许国家名器为代价和酬功,冒着巨大风险和干系,从西北各道组成了这支讨贼大军。
然而,正当他殚精竭虑的在正面战场上,如履薄冰得取得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和战果,将遭遇到的每一个敌人每一股势力,都算计和利用到了极致之际;就像是一个富有耐心和经验的老猎人,将爪牙尚利的凶猛困兽一步步逼进无处可逃的巢穴当中的最后时刻。
却没有想到只是作为偏师策应为辅,粮道输送补给为主的剑南三川方面,还是出了状态。停步不前的蜀军也就罢了,可是后继输送不至的粮草军资,却是切切实实要了要这支远来大军的命了。
当初他为了出其不意而乘其不备的效果,说服了西北联军的众多将领,以身先士卒冒着严寒和冻伤的后果,餐冰饮雪的越过崎岖难行几乎被封冻起来的群岭峡道,才打开了后续在关内势如破竹的大好局面。
然而因为他们是大多人马轻装强袭而来,自然也没有办法携行太多的粮草淄用和骡马车辆;因此到了关内之后在一片高歌猛进的势头背后,只能靠缴获贼军和就地取食于民间,来维持短时间的日常所费。
所以相对于蜀军能够提供的这点助力,来自蜀地的粮草协济才是他全盘大计当中,断然不容出错的重要一环。也是他说服那些西军将帅奇兵行险的允诺和保证,然而他日防夜防,千算万算,还是算不到已经局面稳定下来四的三川方面,在关键时刻还是出了状况。
虽然以王建为首的上万蜀军先头人马,从上到下都是语焉不详而所知甚少;然而作为朝廷硕果仅存的军中宰相,他在剑南三川也自然有这支的眼线和消息来源。甚至就算当初提出那个解决尚让所部的全盘计划当中,也是他派去了凌雪阁的刺客以为协助。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是低估了蜀军那些人的下限和不择手段;在兴元府内发生变乱的时候,那些蜀地军将们为了争功委过,兼带阻拦消息外传的缘故,居然果断暗中下手围杀和害死了他派去协助行事,并且立下功劳的那几名凌雪阁好手。
因此,最后只有一个暗中负责联络的幸存者,带着一身伤痕累累从兴元府境内逃回来报信,却都已经是过去十几天的事情了。郑畋也由此得知,他一直在关内张网守候不至的太平贼;已然在这个冬天的尾声,别出蹊径的悍然攻入山南西道境内。
虽然据说只有一小支偏师人马,还被团团困在了小城之中,但这依然是一个十分严重的兆头和趋向了。因此,不但后续本该在解决了尚让部之后,迅速跟进的蜀军大部队被就地牵制没法再来了;就连本来约好前往关中坐镇局面,而与之会兵长安城下的杨氏兄弟,也不得不从陈仓道内折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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