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剑阁关城之上。新出炉未久的行驾护从清道使,监守神策先锋兵马使,右千牛大将军林深河,一夜之间又多出了所谓的权行在度支转运副使,粮台院大使的头衔。专门监管之剑阁处所截留下来堆积如山的军资粮械,以为调拨讨逆之用。
只是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境遇也实在太离奇了;我区区一个出入蛮地贩盐的马帮商人,怎么就混成了朝廷真真意义上的朝廷大员,更是现如今大唐天子身边屈指可数的心腹重臣了呢?就算是那些编写经变和话本的宣教员们,也不敢如此的胡编乱套吧?
再想到犹自还在家里守候自己的亲妹和义妹,这种现实的荒谬感与精神世界的坚持,愈发矛盾冲突的严重割裂,也让林深河的心中难免难免饱受种种煎熬和身份认知上的反复挣扎不已。尤其是他已经多次梦中见到自己在旧朝一路高升,位列臣班的可怕情景。
还有一次,他干脆就突然忘了自己是谁,而一心一意的想要报答那位恩主和君父的恩情,为此领兵征战在前而杀戮无算,最后亲手击倒一名敌将而想要割下“他”的头颅献给圣上的时候,却发现变成了义妹李思雅的脸,然后又有好几份像是妹妹小草的容貌。
下一刻,他就大汗硶硶的惊醒过来了,然后就是一整夜的辗转失眠,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反复检讨着自己日常的言行举止里,是否在细微处有所错漏和缺失的地方;然后才在同样被他的动静给惊醒过来的女子怀抱当中,勉强合眼到了天亮。。
然而,这段时间随着道路辗转奔波的劳累和应接不暇的连锁变故,他也难免再度做起了噩梦来。而其中大多数内容都已经身为模糊了,唯一留下印象最深刻的,便就是他在大礼朝拜的接手唐天子敕封之际,突然杀声震天而四下尽为太平青旗林立所团团包围。
而后那蜜色皮肤的义妹手持大刀亲自带兵冲进来,长驱直入的登堂上殿,不由分说的就要将他在场君臣一并砍杀了去,哪怕他拼命的告饶和解释自己的额苦衷,对方也是充耳不闻的的刀光一闪而万事皆休。。。于是,林深河一整天都失情绪消沉当中。
“林郎,这是在迷茫和不知所措么?”
女人温婉的声音在他侧旁响了起来。却是妻子李氏拿着一件大氅顺势披在他的身上道:
“的确是有一些。。几次三番午夜梦回,却是不知身在何处;自个儿又是为何会站在此处;经历这些事儿,就像是一切都是触手可破的晨露泡影一般,那所作又是为何呢?。。。”
林深河一时毫不掩饰的叹息道:
“那林郎,你可曾是后悔了么?”
李氏却是难得正声道:
“后悔?,怎么会?我只是、只是。。。。”
林深河突然觉得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李大貂裆和圣主的知遇和看重吧!”
李氏却是善解人意的接口道:
“还是漾娘知我。。。”
林深河却是有些无言以对的苦笑了起来:
“妾身亦喜郎君能够坦言相告;感怀知遇,知恩图报乃是人之常性,也是德行之表郎君自然无需介怀。。”
李氏亦是柔声道,然后又变得坚定起来:
“然而世间既有知恩图报的私义,更有令人为之赴汤蹈火、死不旋踵的天下大义所在。。”
“漾娘。。。。”
林深河听到这句话,却是有些张口结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殊不知,当初这位圣主尽情荒嬉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身边尽用奸佞而动辄赏以巨万之际,可知有多少家破人亡奄奄待毙于道途,又有多少人家易子相食于流离道途呢?当初我一个被迫出亡而家人丧尽的孤弱女子,辗转于蜀道虎狼之间苦苦求生之际,这位圣德天子却犹在做什么呢?”
说到这里女人的表情依旧温柔,倒是语言越发的冷冽起来:
“如今倒是在众叛亲离之下终究是有所醒悟,想做做出一副奋发振作的气象来,这才格外的恩重于下,笼结人心;林郎此番也不过是恰逢其会尔。有所感怀那是人理,但是为之戮力赴死,那就是愚顽迂直了。。”
“却是我糊涂了。。”
林深河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是以,林郎你更当振作有为了。。殊不知,你眼下所做事情岂非是在襄助于这世上万千沉沦、挣扎苦海中人,就此重现太平,得享安乐的大业个中之一。。”
下一刻,女人就十分贴心的抱住他附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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