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夫剩下的光景,已经时日无多了,唯一挂念的就是我儿日后何以自处自全啊!”
“大人!未免太过小觑了儿子罢!”
诸葛仲方闻言却是隐隐的难以服气道:
“这可不是小觑我儿啊!河中历来地处四战之要,左近皆为强邻悍镇所窥视当下,老夫亦是竭力周旋、权衡于四方,方才守住这一方的基业苟安,不至于为人所乘。。”
诸葛爽却是重重摇头道:
“可是老夫之力终有穷尽啊,更忧心身后合家老小、举族人等的存亡;无论是魏博、还是成德,或又是那河中王氏,那个有事简单应对的人物?”
“大人未免太过悲观了吧!我河中尚有带甲数万,而户口数十万余,难道就不能。。”
诸葛仲方不由动容,却又反宽慰道
“不能!如今关内既然与河洛联成一线,本镇就已然没有更多周旋的余地了。。”
诸葛爽却是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断然道:
“与其变成挡路他人大业的眼中钉,还不如在彻底守不住而导致倾覆之祸以前,寻机将其投献于一方强梁,至少兴许还能换来的一世富贵和后人的宗嗣绵延啊!”
“岂不是胜过被那些图谋上位的骄兵悍将,或是外镇宿敌之流铲除于后快?至少如今太平军大势已成而广有疆域,于首附之人尚可有千金市马骨的包容之量。。”
“可要是错过了这个做价而沽的最好机会,无论是落到了魏博、成德还是河中手中,只怕我诸葛一族想要卑躬虚膝的苟活于世,都是难得奢望了。。”
“是以我令你为率谋取上党,也不过是为了在将来的天下格局之中,又有更多可以拿出来投献于人,而为我族谋取得善终前程的凭身之资啊!”
“须知晓,如今东都的朱氏尚未传来易帜的消息,我诸葛氏与河阳军还能有一个首义之功,可要是被他人抢先了一步,那又是低人一等,而更加被动的局面了。。”
看着饱受冲击之下的诸葛仲方,明显有些失魂落魄走出去的身形;说的一身大汗琳琳的诸葛爽反而大大吁了一口气;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并不担心这个相对平庸的儿子身上会有什么变数。
但是他更担心的是自己身后,诸葛仲方压不住麾下那些部将们,由此与外镇勾结而另谋出路,或是在他的其他的子嗣当中另选他人以为扶持;轻者骨肉相残,重者那就是泼天大的家门倾覆之难了。
所以他需要乘着自己还有最后一点时间和精神,能够正常视事之前造成一定的既成事实;这样的话就算日后还有什么反复和变数,诸葛氏一族也可以逃脱历代藩镇继立的血腥怪圈,获得在新朝传续家门的可能性了。
毕竟,他能够立足河阳而与各方周旋有年,还能励精图治的确保一方,靠的不就是审时度势的准确站位和知进退么?为此再籍故出阵的机会剪除掉一些潜在的不安定因素,诸葛爽也是在所不惜的。
虽然世人难免将他与秦宗权、刘汉宏之流的“多姓家奴”相提并论而颇有毁誉;但是相对于对外的残酷决然和驭下的手段严明,他对于自己亲族家人的却还算是爱护和周顾的。
于是在不久之后,顿兵于大河东岸折转处的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就忽然觉得有些日子难过和压力甚大了。
因为来自东面的河阳军放弃了在上党方面的后续争夺,而辗转出兵缘着王屋山和中条山之间的轵关陉(今济源----侯马),威胁到他作为根本之地的解县、安邑后方来了。
于是,号称五万大军的王重荣,在留下一万五千人马在晋州(今山西临汾)——沁州(今山西沁源)防备河东方面的乘胜追击之外,又不得不再分出一万人马回头去确保,解县和安邑之间的盐池周全。
然而他剩下的人马,在黄河上游试图强渡三津之一的蒲津渡(今山西省永济市西约13公里处)时,再度遭到溯流而上的太平军改装炮船的半度袭击而宣告功败垂成;
结果只有三千多先头士卒度过了蒲津渡口的铁索浮桥,然后就被抵近的太平炮船轰断了后续行进的队列和桥面,而失去了与东岸的联系;就这么一头扎进了西岸太平军预设的口袋阵地当中。
因此,在西眼睁睁的看着东岸在厮杀声和烟火滚滚,持续了一个下午道下半夜才消停;待到天色重新放亮之后,就只剩下桥头附近尸横遍野的临时战场;
而河中军连夜准备物料,试图从上流顺势用小船满载柴草的火攻战术,也再度被落锚在河中的战船用铳炮所打沉击碎之后,他们也只能放弃了继续修复桥渡的打算。
然而与此同时,并没有完全放弃的的河中军,又利用主力吸引了河面注意力的机会,暗中分别从下游神柏峪的大禹渡(今芮城县县城东南12公里处),上游的吴王渡(山西临猗县西黄河东岸),以舟船往来连夜潜度过来千余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