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人接二连三的嚎啕大哭起来,说是中原朝廷久乱,终于有人想起他们他们这些戍边枯骨了。
然后,此辈又在喝得醉醺醺和酩酊酣然之际,又不免大吐苦水说,朝廷若不再派人前来接管的话,只怕他们下一代都要无以为继了;因为,边塞本来就男多女少的情况下,再过几年就连去抢那些藩部妇女都抢不动了。。
而因为与外族藩部互相通婚(抄掳女子),又缺少足够的母亲教养缘故,新一代的年幼子弟当中已经有人没法说完整的唐话了。那真的是要灭族亡种的天大危机了。
所以在事后的重新编户过程当中,这些已经严重超出太平军服役水准线的延边军民,几乎是踊跃报名相从;因为,只要列入到这个边籍当中,就可以拿到一份基本钱粮的补贴,而且是当场发放足月的现身说法。
因此,在王彦章的描述当中,甚至很有些无奈的提及到了,很多已经卧倒在床的老骨头,或又是还在流鼻涕的孩童,都被拉出来送到临时营地里祈求登记入册;
然后,又有好些相貌明显有异唐人的家伙混迹其中,也号称是时代效忠的城傍后裔而跑来投军云云。却是那些聚居在废弃戍垒当中的藩部中人,也得到了相应的消息。
然而,王彦章也是来者不拒一并接纳,然后按照他们的聚居所在,派人核算人口和牛马数目,重新规划了防区和职责;然后留下两个驻队营,就地进行整编和重新训练,又在当地向导引领下继续北上深入大沙碛。
一路沿着流入沙漠之中的马城河,穿过汉长城旧址上只剩下小猫两三只的明威戍(今甘肃民勤县附近),北行跋涉百余里之外就抵达了深入大沙碛最北端的戍垒,位于休屠泽与白亭海之间的白亭守捉所在了。
在这里同样顽强坚守着百名半数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卒;但是偌大的守捉军城除了主体部分之外,其他的烽燧、哨垒和土寨,都已经被逐水草迁徙而来的杂胡藩部所占据了。
然后,在随行军属虞候官的建议之下,王彦章派出许多向导带路的小队,武装宣示和威胁式的将附近所能够找到的藩部聚落头领,都相继召集到了休屠泽之畔;
然后,给当众演示了一番用炸药炸鱼和抓鱼的过程,以及吃了一顿全鱼宴之后,这些人都忙不迭在对着上天盟誓当中,变成了新鲜出炉的新朝忠诚城傍和藩落。更有四支部落在事后请求内附。
道理也很简单,他们都是在本族争斗当中新进被驱逐出来的失败者,携行的牛马已经不足以安然度过这个漫长的冬天,但又连那些在本地日久的部族都打不过,所以就只能举部卖身给中原政权了。
这也是李唐王朝一代经略塞外的传统艺能,不断的打击草原上新崛起的强势者,同时收容和羁縻其中的失败者,在适当的时候作为带路党分化瓦解,任何一个可能统合草原的大势力,保持有限均势下的相对稳定。
当然了,像是我后世强国大宋一样不休自强,而是不断的通过与虎谋皮式的联盟和岁币,将一个个统合了草原的游牧政权,给养肥壮大到砸了自己的脚的程度,也是历朝历代绝无仅有的奇葩例子了。
于是,这些旋起交替的草原势力,既没有办法对中原形成足够的威胁,反而为了不被其他部族形成压倒性优势,而要争相对中原政权称臣纳贡,伏低做小以保证边境互市的茶、盐、铁器等重要生存资源。
当然了,零零散散的寇边还是无法禁绝的事情;因为在每年的草原势力争乱当中,总有许多活不下去的部族,会在秋冬之际想要搏命上一把,消耗掉多余的人口或是多渠道足够越冬的资源。
这也就是这些戍边军民存在意义;他们确保了以较低成本维持的边境安全。至于,在真正的大冬天过来抢劫的基本就是找死,不是被冻死在半路上就是被杀死在边墙上。
因此,这四支部族也很有代表性和象征意义,其中有被赶出盐州的党项人,有从西州流窜过来的退浑人,又有从安北都护府的庭州境内被驱逐的回鹘人,甚至还有一支契丹别种,鬼知道怎么从东北松漠都督府那旮旯跑过来的。
好吧,从表面上看起来,大唐在塞外各族的余威还没有彻底掉光。居然还有外族缘着某种历史惯性,跑过来求收容和包养了。但是这就涉及到大都督府的外交策略,而不是王彦章一个军事主将可以决定的了。
因此,与之而来的还有一份经过初步评估而具列出来,恢复延边基本防御力量和军事存在,所需要的钱粮物资和专业技术人员的常常目录。
最后,周淮安还是批准了其中大多数的项目,同时还有对于这四支内附部落的安置试点,作为日后讲触手深入草原的前置准备之一吧!在他的预期当中,汉唐自古以来的势力范围,是日后最基本的控制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