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绯下意识地抓住了端木纭的右胳膊,她听懂了,这是南怀语。自小,她就着祖父楚老太爷学过周边几国的语言,她又是过目不忘的,但凡学过的,都是能听会说。
南怀人突然出现在京城,又意图掳走前方将士的家眷,显然是图谋不轨。
端木绯眉宇深锁,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这里只有她和姐姐端木纭,要对上这两个南怀人,自保且不易,想要救下路夫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青衣老妇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把将路夫人抄了起来,而那中年大汉则昂首阔步地朝姐妹俩逼近,显然是要把她们一同带走。
端木绯神情冷静,自己中了迷香,能够保持清醒已经很不容易了,逃跑是不可能的。
自己刚刚的喊声应该能把附近的僧人或者香客引过来,所以,现在必须得拖延时间!
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原来两位阁下是南怀人,我……”
话音刚起,上方的树冠突然又是一阵簌簌的骚动,接着一道鬼魅般的黑影轻盈地一跃而下,快得不可思议,在两个南怀人还没反应过来时,黑衣人已经一掌先劈在了那中年大汉的颈后,对方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直接就倒了下去。
黑衣人没有停歇,又转身朝那老妇看去,手里飞出一条长鞭,灵活得如同一尾吐信的毒蛇般,往老妇的脖子卷去。
那老妇此时也顾不上路夫人,先把人给放下了,一个驴打滚避开了鞭子,并同时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了一把弯刀。
弯刀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老妇咬了咬牙,啐了一口,抓着手里的弯刀朝黑衣人刺去,银色的刀刃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朝劈了过去……
黑衣人不慌不忙,手腕一抖,手里的长鞭就调转了方向,鞭尾在甩在了老妇的右腕上,“啪”地抽出了一条红痕,接着就听“咣当”的一声,弯刀落在了地上,刀锋微颤。
趁着二人缠斗在一起,端木绯急忙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个放着薄荷叶的香囊,闻了闻,薄荷那清凉刺鼻的感觉让她稍微又清醒了一点,虚软乏力的身子勉强提起些精神,她又急忙放到姐姐端木纭鼻下,让她也闻了闻。
这薄荷叶虽然不能解那迷魂香的药性,却可以做应急之用。
端木纭面色缓过来些后,就把香囊还给了妹妹,神色紧张地盯着前方的黑衣人与老妇,她不知道这个黑衣人是谁,但是对方显然是站在她们这一边的……
“妹妹……”
端木纭想说什么,就听到远处传了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六七个僧人步履匆匆地拎着袍裾拿着木棍朝这边走来,嘴里还在说着“在那边”、“贼人在那边”、“大家快点”之类的话。
那老妇当然也听到了动静,心中一惊,眼中闪过一抹游移。
高手过招,争的就是那瞬息,黑衣人微微一笑,猛地一个转身飞旋腿,一脚重重地踢在了老妇的腹部,如同一记重锤般。
老妇闷哼一声,口里呕出一口鲜血,下一瞬,黑衣人就出现在了她眼前,又是一脚踢在了她的小腿胫骨上,她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跪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些个僧人也跑到了七八丈外,看着这里倒了一地的人,而黑衣人又看着善恶不明,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端木绯连忙道:“几位师傅,这个妇人与她的同伙是南怀人,请赶紧报京兆府。”
黑衣人一听是南怀人,双目微瞠,毫不迟疑地再次动手,这一次,直接出手卸掉了老妇的下巴,以免对方自杀。
“咯嗒”一声,那种骨骼关节的摩擦声听得人心里毛骨悚然,紧接着,黑衣人又是一掌狠狠地劈在她的后颈,把人直接给打晕了。
那些僧人登时一片哗然,皇觉寺出现了两个南怀奸细,非同小可,他们一阵交头接耳后,就有一个年轻的僧人又急匆匆地跑了,打算去报官。
还有僧人去查看昏迷在地上的路夫人和她的丫鬟,一边唤着施主,一边吩咐人赶紧去准备轿椅,周围一片喧哗。
端木绯上前两步,步子还有些虚浮,脸上露出灿烂的笑靥,对着黑衣人拱了拱手道:“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
端木绯好奇地打量着对方,这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年轻男子,着一身精干的黑色劲装,一张娃娃脸五官清秀,目光明亮坚定……又似乎有几分游移。
黑衣人,也就是墨酉,神情尴尬地傻笑着,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可当不起端木四姑娘的大礼。
他既不知道该怎么表明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反正说什么也不对。
这一刻,墨酉心里真是羡慕刚跑去给公子报讯的墨戍啊。哎,难怪这家伙跑得这么快,真是奸滑啊!
封炎今日当值,此刻正在五行兵马司混日子,得了墨酉的禀报后,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皇觉寺。
最后,他比京兆尹到得还快了一步。
皇觉寺的后寺已经被皇觉寺的僧人封闭了起来,几个面目忠厚的僧人谨慎地守在通往后寺的必经之道上,把香客们一一拦了下来,也包括封炎。
封炎随手拿出一块腰牌晃了晃,道:“我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京中治安隶属我的管辖!”
圆脸僧人谨慎地看了看封炎的腰牌,发现对方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稍稍松了口气,与身旁的另一个僧人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有些不解。
他们皇觉寺什么时候属于五城兵马司的管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