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石板地上,声音哽咽而沙哑,“求皇上成全。”
慕瑾韦的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这一瞬,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心里混乱如麻: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皇帝怕都不会信了。他竟然被倪雅颖这不要命的疯妇逼入了绝境。
当慕瑾韦对上皇帝冰冷的眼神时,心直坠急下,几乎沉到了极点。
皇帝看着慕瑾韦的眸中如潮汐般起伏了一番,摩挲着玉扳指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段时日,他对泰郡王府十分失望。
当初梁家刚定罪,泰郡王就迫不及待地和先郡王妃梁氏所出的嫡长子慕瑾凡划清关系,为父不慈,现在这个新世子慕瑾韦嚣张跋扈,恃强凌弱,委实是无德!
这还只是自己今日看到的,那么自己没看到的呢?!
就连姻亲的泰郡王府都如此,京中对梁氏一族的欺凌只怕更多,所以,倪雅颖才会宁愿带着腹中的孩子一起去死。
皇帝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这些日子,梁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位内阁大臣也联名上书过,提及恐怕南怀人意图挑拨离间,扰乱朝局,请旨暂缓执刑,查个究竟。
皇帝暂时将折子留中不发。
如今南境的战况不利,皇帝是打算处置了梁思丞一家以杀鸡儆猴,让南境将士不敢再降敌。
梁思丞通敌叛国,罪无可恕,按例就算是诛梁家九族也不为过,但是,“梁”这个姓在大盛也是大姓了,梁氏这一族也是百年武将世家,如今早就分成了好几支,在大盛各卫所、边关以及禁军中皆有任职,梁思丞只是其中的一枝。
这要是诛九族,对于大盛而言,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皇帝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否有南怀人在推动撺掇着,想要令大盛内乱动荡,伺机而动。
想着,皇帝的眼眸变得更为幽深,恍若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
好一会儿,皇帝才开口道:“倪氏,你起来吧。”他的语气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
倪雅颖没有动,还是跪伏在地,那纤细的身子在细微地颤抖着。
“倪姑娘,快起来吧。”端木绯步履轻盈地上前了两步,将倪雅颖扶了起来,然后就退开了。
端木家的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一贯机灵!皇帝看着端木绯,原本绷紧的嘴角就稍稍缓和了一些。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而已,当皇帝的视线再次落在慕瑾韦时,脸又沉了下去,指着他破口大骂:“慕瑾韦,你太让朕失望了!在朕面前还要一次次地抵赖撒谎,不仅无德,而且还毫无担当!”
慕瑾韦感觉浑身就好似泡在冰水里般冷得刺骨透心,无力地说道:“皇上,小侄真的没有……”
“够了!”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慕瑾韦,不想再听他强词狡辩。
慕瑾韦的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知道自己这一回是栽了,被倪雅颖这个贱人阴了!她这招以退为进,太狠了!
慕瑾韦目光阴鸷地朝站在一旁的倪雅颖瞥去,眼神阴鸷如毒蛇般,心道:这笔账他记下了!
皇帝正看着慕瑾韦,立刻注意到了他看向倪雅颖的眼神,皱了皱眉,心里觉得他真是死不悔改。如此心胸狭隘,无德无信,实在难当大任!
“余安,”皇帝眸光一闪,心中有了决议,把余公公唤到跟前,“你去找泰郡王传朕口谕,就说朕觉得由庶子来承袭世子之位终究不妥,有违祖训,让他什么时候生出嫡子再请封吧。”
顿了一下后,皇帝又似是叹息地补了一句:“泰郡王府怎么也不能由一个庶子来继承!”
皇帝的言下之意就是说,泰郡王府如果生不出嫡子,等泰郡王死后,这郡王爵位就没了。
皇帝几乎是以“夺爵”在威胁泰郡王了。
在大盛历史上,只有犯下叛乱、不孝、谋逆等滔天大罪的人家才会被夺爵,一般有些小罪小错也就是降爵以示警戒。
慕瑾韦只觉得仿佛凭空降下两道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僵住了,几乎动弹不得。皇帝不仅要夺了自己的世子之位,竟然还意图夺爵?!
父王已近不惑之年,郡王府里已经五六年没有子嗣出生了。
这要是将来生不出嫡子,泰郡王府就要断了!
想到这种可能性,慕瑾韦的心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掐在了掌心,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么一来,父王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哪怕他娘再得宠,在父王眼里,也没有这郡王的爵位传承重要!
慕瑾韦咬了咬牙,慌得六神无主,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磕头求饶:“皇上,小侄知错了。还请皇上饶过小侄吧!”
然而,慕瑾韦在这个时候认错,在于皇帝看来,也不过是验证了他之前的看法,觉得这慕瑾韦果然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无赖!人品之卑劣已无可救药!
皇帝心中对他更为嫌恶,冷声下令道:“来人,把慕瑾韦拖下去,杖责三十,赶出行宫。”
皇帝的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冷,如一粒粒冰珠般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了小侄吧……”
慕瑾韦狼狈地连连磕头,没几下,就把自己的额头磕得一片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