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顺利,不到两盏茶功夫,她就被岑隐带到了钟粹宫外。
“多谢岑公子。”端木纭福身谢过岑隐后,就跟着钟粹宫的一个宫女进了院子。
岑隐朝她纤细的背影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去,他身后的小蝎还没反应过来,心道:难道督主走这一趟钟粹宫只是为了送端木大姑娘来此?!……这种小事交给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他正想着,前方传来岑隐淡淡的声音:“小蝎,你去查查,端木家出了什么事。”
小蝎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作揖应道:“是,督主。”
小蝎匆匆离去,岑隐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朝钟粹宫的方向望去,唇角微抿。以端木纭的性子,若非是有要事,她是不会贸然让自己带她进宫的。
从岑隐此刻站的位置,早已看不到端木纭的身影,只看到几株海棠探出墙头,在风中微微摇曳着,沙沙作响。
端木纭已经被宫女领进了东偏殿,见到了端木贵妃。
“纭姐儿……”罗汉床上的端木贵妃看着端木纭来了,艳丽妩媚的脸庞上难掩意外之色。
“见过贵妃姑母。”端木纭落落大方地给端木贵妃行了礼,“贵妃姑母,侄女贸然进宫实在是事发突然,事情紧急,还请姑母见谅。”
端木贵妃一向喜欢端木纭,又怎么会与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拉过她的手,亲昵地说道:“纭姐儿,都是自家人,你何须与本宫客气。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说着,端木贵妃形状优美的柳眉微蹙。
端木纭迟疑地看了看四周,端木贵妃立刻就明白了,她使了一个手势,屋子里服侍的宫女就鱼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她的亲信程嬷嬷侍候在一旁。
见屋子里没了外人,端木纭也不绕圈子,直接进入正题:“贵妃姑母,归义伯夫人今日来府里找祖母,我去永禧堂时,不巧听到了一二……”端木纭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而复杂。
归义伯夫人?!端木贵妃闻言面色微变,耳边自然而然地响起了贺氏在赏花宴时对她说的话:“归义伯府的七姑娘温雅贤良,体贴柔顺,若是由她去南境伺候大皇子,想来妥帖周到。”
端木贵妃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一双白皙细腻的红酥手下意识地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问道:“纭姐儿,你可知道归义伯夫人去找你祖母是为了什么?”
端木纭从端木贵妃的神色中也隐约看出了什么,理了理思绪后,就有条不紊地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说了,归义伯夫人是今日午后去的端木府。
当时端木纭正好为了端木宪寿辰将近的事去永禧堂请示贺氏,到了廊下,却听到屋子里传来争吵声,里面的人情绪十分激动,声音尖锐,斥责贺氏不能收了银子不办事,让她把那笔银子还来。
有道是,非礼勿听。端木纭本来正要避开,没想到紧接着就听到贺氏安抚归义伯夫人说,她可以出面以她这外祖母的名义派人送金七姑娘去南境……
当时贺氏说的是“侍候大皇子”,但是端木纭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也不好把这话挂在嘴边,就委婉地改成了“与显表哥一会”。
端木贵妃当然听懂了,捏着帕子的手更为用力了,手背上根根青筋凸起,在那细腻如羊脂的手背上分外醒目。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明明已经亲口对着母亲道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母亲竟然还敢如此!
端木纭说完后,屋子里就陷入一片沉寂,静得落针可闻。
端木纭樱唇紧抿,一双乌眸深邃如渊。
她也觉得贺氏做事太不妥当了,但是她也了解贺氏的性格,贸然闯进去阻止,贺氏肯定不会听的,偏偏端木宪近日忙得不可开交,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府了,连在哪儿都不知道。她正迟疑着该怎么办时,岑隐正好来了。
端木纭一时也别无他法,想来想去,只好求岑隐带她进宫来见端木贵妃。
这件事事关端木家,又牵涉到大皇子,由端木贵妃出面才最为妥当。
端木纭自然是没提岑隐带她进宫的事,而此刻端木贵妃心乱如麻,也忽略了到底是谁领端木纭进宫的问题。
端木贵妃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耳边轰轰作响,忍不住再三确认:“纭姐儿,你听清楚了?”
端木纭不知道前因后果,就把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地又复述了一遍。
端木贵妃气得牙齿几乎在打战,手也开始发抖,丰满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心中一股怒火憋在那里却无处宣泄……
难怪母亲会莫名其妙地向自己提起要给大皇子身边送个人伺候,她当时只以为母亲年纪大了所以脑子糊涂了,也没多想。
原来是这样!
竟然是这样!
母亲胆敢收了人家的银子,就把自己的儿子、她的外孙、堂堂皇子给“贱卖”了。
大皇子千里迢迢地去了南境战场,那边危机重重,战况不明,他是拿他的命去搏他的前程,没想到他的亲外祖母转手就把他给“卖”了?!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端木贵妃闭了闭眼,浑身充斥着一种无力的愤怒。
母亲执迷不悟,恐怕至今还觉得她只是送个伺候的人去南境罢了,却不想想大皇子如今是在军中啊!
这事一旦坐实,军中上下还会服他吗?!
等皇帝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大皇子?!
皇帝只会以为大皇子存心去南境混军功,觉得大皇子丢了皇室的脸面,觉得大皇子不堪大用……
端木贵妃越想心越凉,越想越气,越想越急,几乎无法理智地思考……
“贵妃姑母息怒。”端木纭急忙奉上了放在一旁的方几上的茶水,让端木贵妃缓缓气。
端木贵妃接过茶盏时,一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着,几次把茶盏凑到唇畔,又放下,再捧起……抿了两口温茶水后,她才放下茶盏。
她深吸几口气,许久,才渐渐地平静下来,转头看向一旁面露担忧之色的端木纭,心口一股暖流缓缓地流淌开去。
纭姐儿,可真是个好姑娘,既贴心,又暖心。
她得知了这样的丑事,没有冲动地与母亲去论个对错,而是选择立刻进宫来告诉自己,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她不仅能干,而且懂事,又谨慎大方,皇儿若是能娶到她就好了,有她操持中馈,后院一定妥妥当当。
“纭姐儿,”端木贵妃再次拉起了端木纭的一只素手,感慨地说道,“这一回,真是多谢你特意进宫来告知本宫。”
端木纭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又福了福,道:“姑母,您这不是一家人说两家话吗?!”
只要他们都姓“端木”,那就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这点轻重利害她还是分得清的。
“……”端木贵妃心里却有几分唏嘘,连端木纭和端木绯这样的小姑娘也知道以大局为重,然而母亲却像入了魔障般,为了区区蝇头小利,竟然连皇子也敢坑!
端木贵妃眼底又是一阵波涛汹涌,须臾,才又冷静下来,她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程嬷嬷听令。
“程嬷嬷,你趁宫门还没落锁,亲自跑一趟,宣端木太夫人进宫一趟。”端木贵妃沉声吩咐道。
“是,娘娘。”程嬷嬷急忙屈膝领命。
端木纭在一旁提醒了一句:“贵妃姑母,我就怕归义伯府的姑娘已经出发了。”
端木贵妃脸色又是微微一变。
端木纭提醒得是,光找母亲贺氏,再由她出面去找归义伯府的人,怕是会耽误时间。
端木贵妃沉吟一瞬,便让程嬷嬷即刻赶去端木府,同时又让人把钟粹宫的总管太监马公公找了过来,让他先跑一趟归义伯府,务必要把金七姑娘拦下,不能让她南下。
马公公知道事关重大,很快领命而去,步履声渐行渐远。
端木贵妃看着窗外那摇曳的树枝,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句:“希望来得及。”
内侍无旨不能出京,如果归义伯府的动作太快,人已经出了京郊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钟粹宫里在一阵些微的骚动后,就恢复了平静,院子里的其他宫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贵妃的心腹程嬷嬷和马公公一前一后地出了宫,皆是行色匆匆,似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事。
宫人的心中难免暗暗揣测,一种不安的气氛渐渐地弥漫开来,随着那暖暖的夏风不断蔓延着……
一炷香后,程嬷嬷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端木府,求见太夫人。
门房知道是端木贵妃派人来了,自然是不敢怠慢,一个婆子飞似的跑向了永禧堂。
此刻,永禧堂里很是热闹。
贺氏正在听一个青衣婆子的禀报:
“太夫人,奴婢刚才从锦食记买了点心回来时,正好听到门房的几个婆子在闲聊,说是今天有一位曾公子来找大姑娘。”
“门房说,还是大姑娘的大丫鬟紫藤亲自出来迎的人,看样子与那位公子还挺熟的。”
“后来那位曾公子与大姑娘在朝晖厅里单独处了两盏茶功夫,有小丫鬟还远远地在厅外看到那位公子送了一个木匣子给大姑娘,大姑娘看着爱不释手,喜爱极了。”
“后来,大姑娘就跟着那位公子一起出门了,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青衣婆子说得是眉飞色舞,口沫横飞。
贺氏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茶,一边听着,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对着小贺氏冷哼道:“难怪啊,杨家看不上,卫国公府也看不上……简直是丢尽了端木家的脸!”
“这还真是无法无天了,青天白日的,一个大男人就找上门来!”
“老太爷还老是在我跟前夸她呢!瞧瞧,这就是他说的知书达理,能干大方?!”
贺氏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嘴角翘得更高了。
等端木宪知道端木纭的所作所为,又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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