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宪是聪明人,哪能不知道其中关键,这个时候,他绝对不会让杨家如愿的。皇帝是下旨给端木绮和杨三公子赐了婚,但是端木宪作为堂堂首辅,想拖着一门婚事再简单不过了。
想着,端木绯默默地给端木宪和自己掬了把同情泪,其实啊,他们端木家都已经上了“最大的一艘贼船”了,别的都是小事而已!
端木纭含笑道:“等祖父回来,我就去和他说说今天杨夫人来的事……”端木纭本来就懒得理会二房的事,乐得当甩手掌柜。
端木纭也和端木绯一起喂起鱼来,说琴,赏花,观蝶,饮茶……说说笑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嬷嬷带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来了花园,那女子中等身量,身相貌平凡,穿了一件简单的青色暗纹褙子,圆润的脸庞上掩不住的风尘仆仆。
姐妹俩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中年妇人,端木纭一下子认出了对方,那是王大保家的,年后她就派了管事王大保和他的媳妇去江南采买。
端木纭登时精神一振,不一会儿,那王大保家的就随张嬷嬷来到了亭子外,她也不敢进来,就站在亭子外恭恭敬敬地给姐妹俩福身行了礼:“大姑娘,四姑娘。”
端木纭吩咐丫鬟给王大保家的搬来了一把杌子,让她坐下说话。
王大保家的谢了主子后,就坐下了,开门见山地说起正事:“大姑娘,奴婢和奴婢家那口子今天才刚从江南回京,看天色尚早,奴婢就先过来给姑娘请安。”
“奴婢这趟去江南采购了不少茶叶、布帛、首饰、瓷器……就是江南玉锦布庄的料子需要预定,估计要两个月后才能送来京城。”
“这回去江南的运气真是好,正巧还看到了一些珍贵的紫檀木,奴婢家那口子也一并买回来了,奴婢瞅着应该打完一整套的家具,还绰绰有余。”
一听到王大保夫妇俩此行买到了紫檀木,端木纭和张嬷嬷的眼睛皆是一亮,神采焕发,张嬷嬷忙道:“大姑娘,太好了。等过些日子去公主府里丈量一下新房的尺寸,就能开始打家具了。”
端木纭含笑道:“不急。我想从江南请几个师傅回来打。”
王大保家的十分机灵,道:“大姑娘,奴婢家那口子打听过了,江南有两家打家具的铺子中有几位老师傅的手艺极好,那些江南的达官显贵都是去这两家铺子打的家具……”
王大保家的说起江南的事可谓如数家珍,端木纭颇为满意,不时微微颔首,而端木绯却是听得头晕脑涨,到后来早就魂飞天外了……
等王大保家的退下后,端木纭笑着对端木绯道:“蓁蓁,我已经找人画了家具的样子,拔步床、罗汉床、美人榻、衣柜、桌椅、屏风……都是今年最新的花样,晚些我拿来给你看看,还有哪里要改的?”
端木绯的眼睛差点没变成盘香,正色道:“姐姐做主就行了。”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睁得浑圆,一本正经,就像是一只蹲在地上仰首看着的猫儿一般。
妹妹真可爱。端木纭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自家妹妹真是太可爱了,让她恨不得把她揽在怀里,抱一抱,揉一揉。
然而,好景不长,端木绮忽然风风火火地带着一个丫鬟来了。
瞧她眉头紧皱、面沉如水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心情不太好,亭子周围的小丫鬟和婆子急忙避了开去,这二姑娘可不是什么绵软性子的人,万一被迁怒了,也就是自己倒霉而已。
“大姐姐,是不是杨家的人来了?”端木绮快步走到了亭子口,开门见山地问道。
随着及笄日的临近,端木绮越来越怕,最近更是寝食难安,没多久,人就瘦了一大圈。她的贴身丫鬟当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却也束手无策,这婚事是皇帝赐下的,谁又能抗旨不遵!
方才,端木绮一听丫鬟说杨夫人来了,就急了,可是等她跑去朝晖厅时,杨夫人已经走了,端木绮只能又跑来花园找端木纭。
“杨夫人来家里做什么,她……她是不是来提婚约的事?”端木绮下意识地揉着手里的帕子,心里有些忐忑,声音艰涩。
“不错。”端木纭点头应了一声,如实答了,包括杨夫人想把婚期定在四月十五日。
饶是端木绮早就猜到了,在她听到端木纭的这番话时,还是忍不住瞳孔微缩,就像是一道九天玄雷劈在了天灵盖上,她身形瞬间绷紧,如同一根杆子般伫立在亭子口。
端木纭把杨夫人说的话简单转述了一遍后,又道:“二妹妹,你的婚事祖父自会定夺。”
端木绯又撒了一把鱼食进池塘,随口提醒道:“二姐姐,你大可放心,以现在的局势,这婚事十有八九成不了。”所以端木绮也别没事找事地自找麻烦了。
端木绯是好意提醒端木绮,而听在端木绮的耳里,却觉得刺耳得很,怒道:“四妹妹,大家都是姐妹,都姓端木,有道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你作为妹妹,在这个时候说风凉话合适吗?!”
端木绮觉得端木绯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也就是事情没临到她的头上罢了。
端木绯才十二岁,还有三年,等她及笄时,要嫁进安平长公主府,自己倒要看看她急不急!
端木绮懒得与端木绯废话,急切地朝端木纭走进了一步,用一种颐指气使的口吻说道:“大姐姐,你是长姐,又管着家里的内务,四妹妹不懂事,你总该知道我嫁入杨家对我们端木家的姑娘而言,根本就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二妹妹,我妹妹怎么样,还容不得你置喙!”端木纭不悦地打断了端木绮,目光清亮而坚定。她的妹妹自是这世上最好的。
况且,该说的,该提点的,她们也都说了,剩下的就是端木绮自己的事了!
姐姐威武!要不是端木绮的脸色实在太难看,端木绯几乎想要给端木纭鼓掌了。
亭子里一片死寂。
端木绮的丫鬟看着自家姑娘真是心疼极了,心里为自家姑娘感到委屈。大姑娘实在是太冷酷无情了。
端木绮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一片通红,眸底酝酿起磅礴的怒气。
她本来也没打算来求端木纭,只是想来问个究竟罢了,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这端木绯好似生怕她把她们姐妹拖下水似的,先说了那番风凉话。
是了,端木纭不会帮自己;祖父只重利益,也不会管;娘亲有心无力,做不了主;祖母被关了;涵星如今只与端木绯玩,想来也不会为她去求皇帝……能帮她的也只有太后了,太后自小就喜欢她,把她视若亲孙女,太后一定会帮她的!
端木绮的脸色变了好几变,心里很快就打定了主意。
她挺了挺胸膛,咬牙道:“是啊,我管不起四妹妹……我也不需要你们管我!”
她丢下这句后,决然离去,只留下一道纤细单薄的背影,风一吹,她身上有些空荡荡的衣裙被吹得猎猎作响,裙角翻飞如蝶,整个人瘦弱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似的。
端木绮跑就跑了,端木纭和端木绯互看了一眼,都没在意。
端木纭继续和端木绯说嫁妆的事,她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柔声道:“蓁蓁,你什么也不用操心,家具嫁妆什么的,姐姐都会给你安排好的。”
端木绯卖乖地笑了,道:“姐姐,这么好的紫檀木,你给自己也打一套。”
姐姐既然对她自己的嫁妆不上心,那干脆什么都一式两份就好。端木绯眸子一亮,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端木纭本来想说自己又不嫁人哪里需要打什么家具,可是话到嘴边,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喃喃自语道:“是该也打一套家具才行。”
端木纭的声音不大,但是端木绯就坐在她的身旁,自然是听到了。
端木绯登时眼睛一亮,心道:她莫非是要有未来姐夫了?!
端木绯正想试探端木纭几句,就听端木纭转头朝她看来,一本正经地说道:“蓁蓁,岑公子说,在中辰街那边有一个三进的宅子要卖,明天你陪我去看看宅子吧。”
端木纭心里想的是,她既然要买新宅子,当然也需要新家具,正好两套家具一起打了也不错。
“……”端木绯怔了怔,也想了起来,姐姐好像、似乎是曾念叨过要再买个宅子,这么快就选好了?!
唔,仔细想想,其实那个落霞马场和温泉庄子也挑得很快,好像每一次她才听说没几天,姐姐就选好了。
也是,这好东西下手是要快,不然,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端木绯一边想着,一边乖巧地应了,又顺口道:“正好我还要给这把琴再挑块玉石来做雁足,姐姐,等看完宅子,你陪我去挑吧……上次买的玉石都用来做玉轸了。”端木绯说着,目光又落在她的宝贝琴上,眼神缱绻,越看越满意。
她已经等不及给它上好弦和雁足,来尽情试弹奏一番了!
可是,到底该给它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端木绯眨了眨眼,两眼恍惚,又魂飞天外了……
端木绯苦思冥想,一不小心就睡晚了,一不小心早上又睡过了头,一不小心就迟到了一炷香功夫。
“岑公子,都怪我,是我早上睡过头了。”
端木绯一见岑隐,就从马车的车窗后探出头来,乖乖地认错,模样既诚恳又可爱。
不愧是督主的妹妹啊!岑隐身后的小內侍见了,目瞪口呆,心想:大概除了皇上,也只有督主的妹妹敢让督主干等一炷香了。
“不妨事。”着一袭湖蓝锦袍的岑隐微微一笑,金色的朝晖下,他绝美的脸庞上泛着柔和的笑容,不止为何,小內侍竟然从中看出一抹慈祥的味道,暗道:莫非督主是把四姑娘当女儿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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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潇湘作者后台要调整,听说好像会进不了后台。所以,明天提早到0点10分更新。后天恢复原样。
只是作者的后台调整,不影响大家看文的。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