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在京城又来聚众寻衅,与朝廷与自己作对。
可恨!这些学子真是不知好歹!
慕祐景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想起在江南他为了这些学子被父皇责骂,眸色渐深。
不行,他必须祸水东引才行。
慕祐景黑漆漆的瞳孔里幽沉幽沉的,静了片刻后,对着身旁的几个小內侍吩咐道:“小任子,你去找岑……督主来。”
他倒要看看岑隐会如何收拾这个局面。
小任子匆匆地走去。
宫门前,如同那暴风雨夜的海面般,一浪还比一浪高,越来越喧嚣嘈杂。
慕祐景原本忐忑的心渐渐地沉静下来,心底甚至有了一抹期待。
呵,他倒要看看岑隐和东厂会如何处置这个局面,他倒要看看岑隐如何触犯众怒,被天下文人所唾弃!
慕祐景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的长安大街上传来了一阵铁蹄声。
安千户带着一众穿褐衣、戴尖帽的东厂番子策马而来,百余人看来声势赫赫,所经之处,路上那些百姓路人无不避让到两边,吓得噤若寒蝉,甚至不敢高喊。
东厂果然来了!慕祐景望着那越来越近的安千户一行人,嘴角翘得更高了,眸中闪过一抹刀锋般锐利的光亮。
安千户在四五丈外拉着马绳,停下了马,马群的嘶鸣声回响在空气中,令得原本就紧绷的气氛又平添几分鼓噪。
连那些抗议的学子们都有些不安,谁人不知东厂行事跋扈,说抄家就抄家,说杀人就杀人,说下诏狱就下诏狱……
宫门前的空气凝重得仿佛暴风雨就要来临般。
慕祐景有些迫不及待地对着安千户高呼道:“安千户,你快把这些闹事之人拿下!”
慕祐景这一喊,被包围在禁军之中的那些学子们脸色更难看了,这些士林中人本来就对东厂的人没什么好感,此刻彷如是火上浇油般,众人皆是义愤填膺。
“东厂倒……”
有人试图谴责东厂倒行逆施,然而,后面的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前方传来安千户尖细的声音:“小的们,给咱家把这些伤人的禁军都拿下……制住三皇子殿下!”
安千户锐利的目光射向了慕祐景。
慕祐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怒斥道:“放肆!”
安千户撇撇嘴,懒得与慕祐景做口舌之争。他们东厂最擅长的事那可就是“放肆”了!
原本愤愤的学子们瞬间哑然无声,声音像是瞬间被人用法术吸走了似的,颇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有的学子暗暗地面面相觑,素闻东厂凶残,可今日看来东厂似乎好像仿佛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
那些东厂番子们即刻领命,其中两人逼向慕祐景,其他人则朝周围那些持刀持枪的禁军蜂拥过去,逼他们缴械。
“啪嗒啪嗒……”
那些禁军士兵手里的武器一把把地掉落在地上,束手就擒。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了,不过是短短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方才伤人的禁军士兵与三皇子都被带走了。
宫门前又还上了一批新的禁军,地上掉落的武器也很快都被收拾了,宫门前只剩下那些还没回过神来的学子们。
忽然,人群中有一个声音不太确定地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能就这么算了!”一个青衣学子激动地说道。
“没错。”另一个蓝衣学子连忙高声附和道,“必须让官家对于勾结北燕的事给出一个解释。”
不知道是谁率先往地上坐了下去,以他为中心,学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地盘腿坐了下去,继续静坐抗议。
一场喧嚣在东厂的介入下化于无形,可又显然远远没有结束!
宫门前的这一通闹事,京中的百姓也都看在了眼里,不止是百姓,还有那些往来的行商的,他们离开京城后,这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京里的这些事渐渐地在各州各城传开了。
有人说,三皇子是奉父命在京中挑唆百姓,意图就是要把简王君然献给北燕人乞怜;
有人说,皇帝既然都打算把君然送给北燕人,那么,当年他勾结北燕的事也就毋庸置疑了;
有人说,皇帝正是因为当年勾结北燕一事心虚,所以才不敢处置这些静坐抗议的学子;
……
众说纷纭。
消息传着传着,皇帝十四年前勾结北燕的事就从不确定变成了确定,连在京中挑唆百姓的人也从三皇子变成了皇帝。
皇帝杀兄夺位,皇帝通敌卖国,皇帝献将乞和……
关乎皇帝的那些事迹,就算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从京城一直传到大江南北,也传到了那遥远的南境,滇州大义城。
黔州在去岁就完全收复了,如今这滇州也有大半也重新归拢在南境军的掌控下,滇州只剩下五城还在南怀人的手中,曾经的滇州总兵、如今的南怀北征大将军苏一方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无论是大盛这边,还是苏一方本人应该都清楚,一旦苏一方失了滇州,那么南怀也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想要拿下苏一方,就必须再断其一臂,”大皇子慕祐显神色肃然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晋州总兵阎兆林,“阎总兵,本宫想去劝梁思丞投降……”
听到梁思丞的名字,阎兆林动了动眉梢,目光从案上的滇州舆图上移开,抬眼与慕祐显四目对视。
慕祐显来到北境已经有足足两年半了,他长高了,皮肤晒黑了,身形也更挺拔了。
这漫长而煎熬的两年半足以把一个少年磨炼成了一个坚毅果敢的青年。
慕祐显以为阎兆林是对招揽梁思丞这个叛将有所疑虑,又道:“本宫可以上折子给父皇,当初梁思丞投敌也是有不得已之处,只要父皇同意免了他所有的罪状,本宫觉得他答应重新回归大盛的可能性,也有八九成。”
阎兆林一眨不眨地看着慕祐显,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几分惊讶。
梁思丞早就被封炎说服,与自己一般暗中投效了封炎,这两年,南境军能够把南怀打得节节败退,一方面是靠封炎留下的那批火铳作为杀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梁思丞在南怀军帮着传递军情,里应外和。
梁思辰又倒戈大盛的事实在是事关重大,在南境也只有自己知道,慕祐显当然是一无所知,却也竟然想到了这个方向去……
想着,阎兆林的眸底似有什么翻腾不已。
这位大皇子殿下与他那个父皇还真是天差地别。
阎兆林心里感慨,故意迟疑道:“殿下,皇上的眼里揉不下沙子,这件事您恐怕还是要先请示皇上,再联系梁思丞……”
他心里想的却是,九月初九快要到了,南境的战事也该结束了。
慕祐显正要再开口,营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着盔甲碰撞声。
“阎总兵……阎总兵!”来人气喘吁吁地喊着,打帘进了营帐。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将,跑得气喘吁吁,当他看到营帐内,慕祐显也在时,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给二人抱拳行了礼:“大皇子殿下,阎总兵。”
阎兆林见那小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眸底掠过一道流光,神态亲和地含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吧,殿下又不是外人。”
他这么说让原本打算告辞的慕祐显也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端起了茶盅。
那小将维持着抱拳的姿势,禀道:“末将方才收到了一些京城那边的消息。”
他说消息,也就意味着不是圣旨,也不是公文。
“听说……听说皇上十四年前下了两道密旨,一道勾结北燕,一道污蔑镇北王府通敌。”说着,小将的头伏得更低了,也不敢去看慕祐显的脸色。
营帐内,刹那间就陷入一片寂静,空气微冷。
“咯嗒”一声,才刚刚被捧起些许的茶盅又摔回了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慕祐显双目瞠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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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