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青筋微凸。
“你少说风凉话!”端木绮咬牙切齿地说道,“两面三刀,还想在我面前装好人!”
端木绯不再理会端木绮,笑吟吟地对着门房婆子吩咐道:“进府。”
门房婆子领了命,连忙把端木绮半推半请地挡开了,嘴里客客气气地说着:“二姑奶奶请让让。”
杨家的仆妇快步护到端木绮身前,“你敢对我们夫人动手!”
门房婆子根本懒得与她费唇舌,迎端木绯的马车从西侧角门进了府。
端木绮站在仆妇身后,恨恨地看着端木绯的那辆马车,眸子里一点点地变得深邃暴戾。
对于端木绯而言,端木绮根本就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当端木绯回到湛清院时,甚至没想过和端木纭提起这茬。
屋子里比端木绯走之前多了三个红漆木大箱子,每个箱子都装得满满当当,季兰舟也在,正和端木纭一起清点箱子里的东西。
端木绯环视着四周,疑惑地动了动眉梢。
出了什么事?!家里这是又要开铺子了吗?
“蓁蓁!”端木纭欢快地对着端木绯招了招手,“快来看,这是你的嫁妆。”
端木纭笑吟吟地给端木绯看嫁妆单子,“你看这一箱是药材,人参,犀角,冬虫夏草,鹿茸,虎骨……这些药材都是从东北采购来的。”
“你看这边的一箱都是些香料,麝香,沉香,檀香,龙脑香……”
端木纭不看单子,就是烂熟于心,如数家珍,听得端木绯目瞪口呆,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端木纭也不指望端木绯说什么,乐呵呵地自己往下说:“我半年前就把人派出去了,去了东北、江南几地采买药材、香料与古董。”
“这一批是从东北来的,数量不算多,还有一批会跟着陈管事从江南送来,足足装了三辆马车呢。”
见端木纭神采飞扬,端木绯也笑了,唇角弯弯,心道:姐姐高兴就好!
反正嫁妆到时候也要分两份,多买点也好。
端木绯的笑容中多了一分狡黠,她自己捂嘴默默地偷笑。
想着这也是给姐姐备嫁妆,端木绯来劲了,接过了嫁妆单子,高高兴兴地和她们一起看买来的东西。
季兰舟对完单子后,对端木纭提议道:“最近外面有些不太安稳,是不是派人去接应一下陈管事?”
“我让陈管事请了个镖局护送。”端木纭含笑道,“想来不会有事的。”
端木纭办事一向周到,季兰舟放心不少,叹道:“最近外面乱,盗贼横行,幸而京城还算好的。”
而朝廷最近为了北境怕是顾不上各地的匪乱了。端木绯暗暗地在心中思忖着,短短十八年,大盛就一路走下坡路,从一片盛世鸿图沦落到了如今这个乱世。
端木绯干脆转移了话题:“姐姐,大嫂,香料和药材都不能受潮暴晒,尤其药材安置不当,容易散了药性,是不是要专门整一间库房出来。”
端木纭已经想好了,立刻说道:“半夏斋不是空着吗?我想干脆把你的嫁妆全部都移到半夏斋去。里面还有间屋子方位不错,只要稍微修整一番,就可以用来放置那些药材、香料了。”
端木绯眼尾抽了抽,再次在心里默念:姐姐高兴就好。
这时,紫藤端着一个红漆木托盘进来了,带来一阵淡淡的石榴果香,笑道:“大少奶奶,大姑娘,四姑娘,榨好石榴汁了。”
端木绯登时眸子一亮,就像是一只小馋猫似的。
端木纭只是看着妹妹,唇角就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笑道:“蓁蓁,兰舟今天送了几箩筐石榴过来。”
季兰舟接口道:“我在皖州有个庄子,种了片石榴林,庄子那边刚给我送了十几箩筐石榴来,我给各房都分了些,你们试试,这个时节正是吃石榴的季节。”
刚榨好的石榴汁如那鲜红的玛瑙般澄清,吃起来酸酸甜甜,带着石榴的果香扑鼻而来。
端木绯“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就喝了大半杯,转着手里的白瓷杯道:“石榴用来酿石榴酒也不错,姐姐,我们来酿石榴酒吧!”
端木绯一向喜欢酿酒,不时会趁着花季酿一些梅花酒、碧芳酒、桂花酒、梨花酒、菊花酒等等的。
季兰舟顺口给自己和端木珩预定了一坛石榴酒,而端木纭的神情却有些微妙,总觉得自打妹妹迷上了“莲花白”后,有往小酒鬼发展的趋势……
昨天,还又有人往府里送了两坛“莲花白”。
想着那送酒人,端木纭半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勾勒出一道淡淡的阴影,瞳孔中波光流转,明艳动人。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音:“四丫头,你酿好了石榴酒,可别忘了祖父啊。”
端木宪笑容满面地走进了东次间里,眸子里熠熠生辉。
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府了,一回府就听说端木纭派人从东北采购来的嫁妆到了,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恰好听到小孙女又要酿酒,被勾起了酒虫。
“祖父您放心,忘得了谁,也不能少了您啊。”端木绯笑嘻嘻地说道。
端木宪哈哈大笑,捋着胡须,自己找了找把椅子坐下了,笑道:“纭姐儿,我听说你给四丫头采购了些药材和香料回来,还是你想得周到!”
端木宪对自己这个大孙女真是打心眼里的满意,此刻见这姑嫂三人处得融洽,心情更好了。
“祖父。”三个小辈纷纷给端木宪行了礼。
端木纭忙不迭地把手里的嫁妆单子近乎献宝地拿给端木宪看,“祖父,您看看,可还有什么缺漏?”
端木宪粗略地看了看那张单子,满意地连连点头,又问道:“纭姐儿,银子够不够?待会儿,我再让人给你送两千两银票过来。要是还不够的话,尽管跟我说,我再补贴你们一点。”
“祖父,暂时够用了。”端木纭仔细地把嫁妆单子收好,“要是我想到什么,再与祖父商议。”
端木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里矛盾极了。
他一方面是觉得小孙女这么好,当然不能在嫁妆上委屈了她,另一方面又觉得大孙女辛苦准备的嫁妆都要便宜了封炎那个臭小子。
几个粗使婆子进来,很快就把这三个沉甸甸的箱子搬了出去,也让屋子里空旷了不少,只余些许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端木绯笑眯眯地问道:“祖父,您要喝茶,还是跟我们一样喝点石榴汁?”
端木宪挥挥手,“不用了,我马上要走。”
顿了一下后,他对着端木绯道:“四丫头,我来也是因为有件事我要跟你提个醒儿。”
“……”端木绯疑惑地眨了眨眼,她最近应该挺乖的吧?
端木宪理了理思绪,三言两语地把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
“事情与宣国公府有关。”
“最近京中有些流言,说皇上是去探望宣国公的时候,突发的卒中。这才没过几天,本来命悬一线的宣国公病愈,而皇上却是昏迷不醒。这未免也太巧了!”
“他们说,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阴谋,许是有人用巫盅之术把天子的龙气拿去给宣国公治病,所以宣国公病愈,而宣国公的病气则过到了皇上的身上!”
“瞧着这流言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端木宪眸光微闪,神色有些凝重,心里多少怀疑这件事怕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端木绯听得目瞪口呆,小嘴张张合合,完全说不出话来。
端木宪看着小丫头这副金鱼般的模样,觉得可爱极了,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你心里有数就好了。”端木宪也是知道端木绯和楚老太爷夫妇走得近,所以,才特意提了一句。
交代完后,端木宪整了整衣袍,就急匆匆地走了。
东次间里,端木纭、季兰舟和端木绯面面相觑,静了片刻后,端木绯率先笑了出来。
她对上端木纭和季兰舟担忧的眼神,安抚道:“姐姐,大嫂,这种传言根本无需在意。”
正如端木绯所想的,这种传言无需在意。
也不用谁出手,那些个士林文人就先不满了,联名上书,表明楚家以诗书传家,宣国公高风亮节,平行高洁,决不会行这等见不得人的巫蛊之事,要求朝廷彻查到底是谁在造谣生事,意图毁楚家百年清名。
这段时日,朝堂中不时会有一些骚动,不过,比起皇帝刚昏迷那会儿,朝中平静了很多,虽然也有人私下串连,但是明面上,还是默认了由岑隐监朝的事。
继君然带三千神枢营先行后,八月二十二日,后面的三万禁军也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北境。
端木宪很早以前就在为与北境一战做准备,即便国库还是空虚,他东挪西凑了这么多时间,好歹也凑出了一些来,总算没有耽误粮草和军需。
朝堂上的主和派其实人数也不少,只是在岑隐雷厉风行的威压下,他们也只敢在暗地里义正言辞地谴责岑隐,谁也不敢站出来当出头鸟,生怕成了岑隐立威的对象,沦落到林英桐、张子枢的下场。
无人出声的结果是,朝堂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中。
人人都在观望着,求神拜佛,指望昏迷不醒的皇帝能够有一天忽然起来,看到岑隐的所作所为,治岑隐的罪。
一天,两天,三天……可是,奇迹显然没有发生,皇帝还是在养心殿里重病不起,太医院的太医们也都被“软禁”在了宫中,官员们都无处可以打听皇帝的病情,最多也只能去承恩公府打听一下皇后那边的口风。
沉默的日子过了好几天,京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直到这一日皇后突然给了京中几户人家的姑娘都下了赏花帖。
端木府是首辅府,赏花帖当然也没漏下端木府。
端木纭捏着一张大红烫金帖子,一脸莫名地看着端木宪,“祖父,皇上不是重病了吗?”皇后怎么还有闲工夫赏花?
端木宪神色间一片平静,心如明镜,他这个大孙女人是聪明,不过对于那些朝堂纷争,皇权斗争,一向全不关心。
“纭姐儿,皇后哪里是赏花,她是想给四皇子选妃。”端木宪为她解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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