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就是连走路都显得踉踉跄跄,脸色甚至有些发白的都忘了先向史弥远行礼,便急急说道:“大人,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史弥远坐在椅子上,肥大的肚子有节奏的起伏着,皱着眉头有些疑惑道:“这大半夜的还能又出什么大事儿?叶青要造反了?把我府上围了?”
“刑部啊大人,刑部出大事儿了。”郑清之带着一丝哭腔说道。
“刑部?”史弥远心头一震,急忙扶着扶手坐直了肥胖的身躯:“快说,刑部到底怎么了?”
问完之后,史弥远的心头就立刻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来,叶青既然把自己从暗处逼到了明面上,自己也将计就计的摆了叶青一道,从而使得太上皇才打定主意,宁失朝堂人心,也要把北地尽归朝廷之手的决心。
如此也就等同于,叶青在给予自己可以趁机利用、挑拨的机会时,他史弥远同样是身后有着空子给叶青钻。
毕竟,之前他是在暗处,叶青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儿,但通过虹出茶馆一事儿……。
一想到虹出茶馆,史弥远红光满面的脸色瞬间也阴沉了下来:“是不是跟虹出茶馆有关?”
“这个下官不知,但下官刚刚听说,吏部左侍郎楼钥,御史台的李心传、林大中包括其他几个留在临安的官员,几乎都被刑部在半个时辰前带走……。”郑清之急的脑门儿上都是汗,说话的语气都快要哭出来了:“而且……而且下官的儿子也被……。”
“邓友龙呢?他是刑部侍郎,此事儿他应该会提前知会……。”史弥远双手抓着扶手,一时之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问道。
“大人啊,邓友龙不是……不是被您差遣着跟随圣上、皇后去了孤山……。”
“坏了。”史弥远脸色刷的一下,变的煞白,整个人也瞬间僵在了椅子上。
“大人……。”郑清之看着神色僵硬的史弥远,小心翼翼的喊道。
史弥远则是伸手制止了郑清之继续说下去,猛的看着他问道:“是谁去抓的人?可打探清楚了?”
“刑部尚书李立方亲自带人……。”
不等郑清之说完,史弥远便咬着嘴唇啪的一声,拍了下旁边的桌子,而后摇头道:“皇后……是皇后的意思吧这应该是,李立方……李立方跟叶青早年前就有过恩怨,难道真的是大度到了既往不咎了?李立方也参合进来了,邓友龙误我啊……不行,现在不能再等了,来人,备车……。”
愣在史弥远跟前的郑清之,压根儿没有听明白史弥远断断续续说的话到
底是何意思,所以当史弥远让他赶紧备车时,郑清之依然是站在史弥远面前,有些茫然的在发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备车,我要亲自去叶府,对,就是现在,立刻,马上备车。”史弥远一边说一边就挺着肥胖的身子往外走去,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何叶青在把他跟韩侂胄堵在巷子里后,并没有痛下杀手的缘故了。
一是叶青不想跟朝廷翻脸,他还是有所顾忌,他并不想谋反、自立,并不想因此而被朝廷认为是不忠之臣,即便是在太上皇如今这般逼迫下,叶青都没有打算跟朝廷鱼死网破。
第二看来就是,叶青一直自信自己可以化解眼前的危机,并不会因为如今临安严峻的形势,而被迫走上反臣这一条路上。
坐在马车里的史弥远思绪万千,连他也不得不佩服,叶青即便是在如此对自己不利的形势下,依然还能够作出最为清晰冷静的局势判断来。
说白了,如今太上皇要的就是一步一步的逼迫着叶青去走上谋反这一条路。
因为只有如此,朝廷才能够光明正大的收归北地的所有权力、节制北地那些叶青一手吏治下的官吏,而且还可以给叶青安上谋反的大逆不道之罪名,从而达到两全其美的目的,不必让朝廷、皇室以及他太上皇赵昚,背负像当年冤杀岳飞这般忠良的骂名。
而叶青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儿,所以一直在竭尽全力避免跟朝廷撕破脸皮,避免被朝廷、太上皇逼到谋反之路上。
所以叶青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把朝廷、太上皇逼迫他叶青谋反自立的局势,给扭转成朝堂争斗的局势。
毕竟这两者之间是有着巨大的差别的:谋朝篡位与朝堂党争,一个会让叶青受尽天下骂名、身败名裂,就是连自己的妻儿老小也会被连累,而若是朝堂争斗,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如今的大宋朝堂,早就成了各个党羽博弈的地方,多他叶青一个不多,少他叶青一个不少。
而且朝堂争斗不论是闹到何种地步,都只是朝廷党争,天下人若是骂,也就不会只骂他叶青一个人,他史弥远还有韩侂胄自然是谁也逃脱不了不是。
“好阴险啊叶青,你特么的当初把我逼到明面上,我摆你一道,你竟然毁我一党!你老小子是打定了主意,是不让任何人好过啊!我史弥远本来只想坐山观虎斗,而后从中渔利,你倒好,非要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让众人陪你老小子一同受罪!你狠啊!不愧是北地枭雄,不愧是在北地这么多年,连夏国疆域都能抢得一半的王八蛋啊。”史弥远站在叶府门前,嘴里骂骂咧咧着。
而当郑清之要去叫门时,史弥远则是急忙严厉制止住,挺着肥胖的身躯威严道:“为了以示诚意,由我来叫门吧。”
“大人……。”郑清之到现在也不知道史弥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今夜原本还想要置叶青于死地,这怎么转眼就要以示诚意的亲自登门了。
不等郑清之说完,史弥远伸出胖乎乎的手就开始打门,叶府的侧门打开,陶潜露出头看着肥胖的史弥远。
“在下史弥远,告诉叶大人,史某来了,亲自登门……亲自登门……。”史弥远认错两个字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当着手下的面说出来,所以吱唔着直向陶潜挥手,让其赶紧去通知叶青。
但陶痞子是什么人?他最为擅长的就是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所以此刻就如同一个傻子似的,也不说话也不走出来,就保持着一个脑袋在门外,静静地看着支支吾吾的史弥远。
“你这门房……快去告诉你家老爷,吏部尚书史弥远有要事儿与他相商。”史弥远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郑清之,而后向几人连带着马车挥挥手,示意他们上一边儿去,别在叶府门口碍眼。
“这位老爷不知道找我家老爷何事儿?如今都已经丑时正了,我家老爷已经跟夫人都歇下了,这位老爷有事儿,不妨明日……。”只露出一个脑袋的陶潜淡淡的说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睡觉?骗鬼呢啊?快去禀报你家老爷,就说本官是吏部尚书……。”
“当今左相我家老爷也不怕啊,何况你不过一个尚书,我家老爷尚书见多了,老夫还没有见过一个小小尚书,就敢在叶府门口撒野的,何况还是这三更半夜的……。”陶潜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儿,明知眼前的肥胖之人就是史弥远,但他才不在乎呢。
“我……我找你家老爷真有事儿……。”史弥远无奈的左顾右盼着叹气道。
“说事儿,啥事儿,老夫看看重要吗?重要的话老夫可以考虑,不重要的话老夫就不奉陪了。”陶潜一边说,一边脑袋就要往门里缩。
“等等等……等会儿。”史弥远挺着肥胖的身躯连忙向前两步,看了看街道上的郑清之等人,已经避的远远的了,这才瞪着侧门处那脑袋道:“告诉你家大人,我是来赔罪的。”
“什么,吏部尚书史大人是来找叶大人赔罪的?”陶潜又尖又亮的嗓子,就如同公鸡打鸣一样,瞬间划破了宁静的夜空,声音传出了好远好远,就连郑清之都刷的一下扭过身子看着门口,而史弥远此刻,则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叶府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