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责之意,反而是责备自己的钟大美人,叶青只能是无奈的叹口气,其实他清楚,眼下的困局并非是自己太过于纵容白纯、耶律月,甚至是包括钟晴几人,而是因为他在北地的根基还是过于薄弱所致。
使得自己到如今,因为朝廷以及史弥远在吏部的掣肘,使得他根本难以在北地,通过名正言顺的方式选拔、重用一些官吏,从而才使得北地政事有时候如同家事一样参杂在了一起。
而这显然也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因为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那么……这就是一个可以颠覆一个政权的集团势力的雏形,虽然北地已经是隐隐在往那个方向走,但叶青的内心深处,最起码到现在为止,还真的没有勇气去推翻一个王朝的勃勃野心。
耶律月留在北地不愿跟随他回临安,他当初就隐隐猜到了耶律月想要留在北地的目的,但那时候他不觉得耶律月能够翻起什么大浪来,但如今……其背后一旦有了白纯的支持,以及眼前钟大美人的赞同,那么耶律月的腰杆只会更硬,只会继续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儿去做任何事情。
河套三路于牧马镇的安北都护府,与蒙古人的部族发生了数次冲突,而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耶律月率军在跟蒙古人作战,虞允文、刘敏行几次阻挠都是无功而返,相反,如今因为跟蒙古人的几次胜仗,反倒是让耶律铁衣这个名字,在安北都护府的威望跟影响力是越来越高。
“给她去信,让她立刻回长安,若是不听……。”叶青阴沉着脸说道。
“你能拿人家怎样儿?”钟晴在旁带着一丝挑衅的问道。
“即便暂时我不能拿她怎么样儿,但……但这么做确实不对,还有没有一点儿……。”叶青有些无奈,内心本身因为辽国的灭亡,让他一直觉得愧对耶律月,所以如今耶律月在牧马镇跟蒙古人打架,为自己报仇,他一时之间还真的没办法奈何:“我是怕伤了她,战争又不是儿戏,万一伤着了就不好了,一个女人……。”
看着叶青无可奈何的样子,在叶青终于不像前两日那般阴沉着脸,情绪低落后,钟晴终于是真正的轻松笑出了声,而后拿出一份依然是北地的文书,递给叶青道:“耶律月如今人确实是在长安,不过……那个叫耶律乙薛的则是在牧马镇代耶律月统兵。所以啊,到如今,人们只知耶律铁衣将军,但在北地,除了有限的几个人,竟然没有人知道所谓的耶律铁衣将军是男还是女。”
叶青则更加的一头雾水,看着钟晴那美丽的笑脸,不等他问话,钟晴便继续说道:“自你离开长安不久后,耶律月便察觉到……自己有了身孕,所以如今又被白纯派人从牧马镇带回了长安……。”
“身孕?”叶青双眼一亮,又惊又喜的看着钟晴:“耶律月怀孕了?”
“白纯担忧耶律月的身
子,怕因为你不在长安,而没有照顾好你叶家的子嗣,会被你骂,所以也不得不由着耶律月的性子来,随着跟蒙古人打了几场仗,其心里的那些仇恨也发泄了不少后,便把她又带回了长安。”钟晴笑着对叶青解释道。
而叶青则是低头看着手里刚刚钟晴递给他的文书,耶律月跟蒙古人之间的仇恨,叶青最是能够体会,所以他当初离开临安时,想要把耶律月带在身边,就是怕其想不开去找蒙古人报仇。
但后来想了想,既然耶律月愿意在辽国灭亡之际,还能够顶风冒雪的找他,他想过耶律月是为了复国的原因,也想过一些其他原因,但不管如何,他相信,来到长安后的耶律月,决计不会再轻易的言死了。
而如今,又怀有了身孕,那么倒是让叶青原本一直担忧耶律月的那块大石,终于是彻底放了下来。
女人就是如此,不管内心有多少仇恨与绝望,但若是一旦怀有了身孕,整个人都会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丝牵挂,从而不会再轻言生与死。
“如此甚好。”叶青释怀的点了点头,虽然心底深处还有对耶律月的愧疚,但如今事情能够走到这般地步,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不管怎么说,耶律月只要没事儿就好。
毕竟,他不敢想象,若是耶律月也死在了蒙古人的铁骑下的话,自己心里对于耶律月的罪恶感,是不是又要加重几分了,会不会成为自己一生都挥之不去的罪恶。
“府门外的那位你打算怎么办?真让人家一直在府门口转悠?”钟晴心头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看着叶青又再次恢复成了她熟悉的样子,而不是自皇宫回来后,一副落寞深沉的样子,她整个人也立刻跟着变得轻松了起来。
“谢深甫如今还在大理寺的大牢内,谢渠伯同样也是。这几日朝堂之上没有人提及此事儿,除了因为那夜的余波还未完全消散外,剩下的恐怕便是……都在等待太上皇的态度,而太上皇的态度也就决定着……韩侂胄死后,朝堂之上的势力划分结果。三日了,留正虽居右相,但已行左相之差遣,史弥远虽还是吏部尚书,但爬到右相的位置恐怕也就是时间问题了。但如今,朝堂之上,还没有提及左相的差遣人选一事儿,想必是大家都各怀心事儿,都在斟酌分析利弊,或者是等一个太上皇开口的机会……。”
“圣上跟皇后难道……。”钟晴忍不住的蹙眉问道。
“圣上不理朝政这是谁都知晓的事情,而今恐怕还在为太上皇如今的遭遇而高兴呢,简直是没心没肺!至于皇后……眼下她还没有那个魄力能够把朝堂梳理清晰,何况那一夜的烂摊子,就足够她焦头烂额了。加上我这几日闭门不出,人们的猜想也就更加的投鼠忌器以及错综复杂了。”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眼下你是要立足朝堂还是……。”钟晴看着叶青凝重皱眉的样子,芳心又不自觉的担忧了起来。
“太上皇恨我不死,又岂会给我在朝堂立足的机会?我之所以闭门不出,既是姿态也是等待,但……这种等待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困守……可我又不得不如此等待下去,韩侂胄的罪名朝廷一日不定,我也就很难踏实下来。谢深甫、谢渠伯、陈傅良,临安这一团乱局的引子还在大理寺,一切想要重归原有的样子,恐怕是很难了。”叶青双手用力的搓着有些麻木的脸颊,而后叹口气道:“最让我担心的是,那夜太上皇曾对我说过,他老了,已经不在乎他还能活多久了,早一天晚一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何况……我跟李凤娘之间的不明不白,太上皇早已经知晓,皇家的颜面被我叶青肆意践踏多年,太上皇不会容忍我再继续践踏皇家的颜面,自然,也就不会容忍我在朝堂之上立足。”
钟晴呆呆的看着叶青,最让她震惊的自然是,太上皇竟然早已经知晓了叶青跟李凤娘之间的关系,可这些年来,太上皇从来没有在她跟前,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知晓此事儿的迹象来。
“不过好在,圣上因为当年禅位一事儿,一直都对太上皇心怀不满,即便是这一次,圣上都不愿意前往寿康宫看望太上皇,哪怕是臣子多次劝谏,都是无济于事儿。而李凤娘绝不会让我跟她之间的事情大白于天下,加上这几日又都是种花家军驻守寿康宫,所以太上皇跟我、皇后想要鱼死网破的可能性虽有,但机会不是很大。”
“那……那如果太上皇真的选择跟你鱼死网破……。”钟晴的脸色有些因为紧张而发白。
“闭门不出便是,如此谁也无法奈我何。城外有八千种花家军,足以保我无忧,史弥远一项贪财,对各路大军几乎毫无染指,昭庆军、遂安军已经回撤,不怕有人武力犯我。但只怕有人利用此事儿,在天下人嘴里搅动风云,从而使我身败名裂。”
“你是指史弥远?”钟晴小心的问道。
“如今除了他,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人被我放在眼里了。而史弥远,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打压我、而后稳固他在朝堂之上势力的机会。所以,眼下性命无忧已经不成问题,北地尽在掌握也不是问题,但朝廷不能乱,一旦大乱,北地跟我都会受到影响。”叶青拧着眉头说道。
而就在此时,钟蚕突然抱着满身泥巴,也像是从泥坑里捞出来的小钟叶,一脸震惊的跑到叶青跟钟晴跟前:“太上皇驾崩了……。”
啪的的一声,叶青手里刚刚端起的茶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钟晴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