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弥远一直拿不定主意是否要打压郑清之,郑清之这些年来一直都能够得到他的信任跟重用,除了因为懂得讨好他,为人八面玲珑外,也是因为其才干颇为被史弥远看重。
原本临安府安抚使一事儿,在史弥远看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但因为叶青把他从暗处拖到明处,以及太上皇的驾崩,从而使得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握。
谢深甫逢凶化吉、官复原职,显然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加上又有叶青从中做梗,使得史弥远虽然清楚叶青如此做,便是为了给自己在朝堂之上树立一个对手的策略外,却是一时半会儿难以在朝堂之上想出什么化解之策来,拔掉如今朝堂上留正、谢深甫为首的这根针对他的刺。
郑清之在史弥远心里,是一个可以与谢深甫相争相斗的极佳人选,但如今郑清之的儿子却是看上了谢深甫的孙女!这就再次使得史弥远的计划又一次落空,不得不重新审视朝堂上的形势,以及做出如何对待郑清之的选择。
郑清之为他史弥远暗中做过不少事情,这些事情显然不能够成为攻讦郑清之的借口,毕竟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如此行事。
可若是眼睁睁的看着郑清之因为想要跟谢深甫联姻,而后跟留正一党对付自己,那么史弥远显然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郑清之想要为自己的儿子跟谢深甫联姻。”史弥远从书桌后面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打开另外半扇窗户,望着姹紫嫣红的小花园,沉思道:“他到底看重的是谢深甫如今安抚使的差遣,还是……谢渠伯未来的仕途?”
楼钥看着不紧不慢的史弥远,心里头多少有些替史弥远着急,看着史弥远肥胖的背影,两手一摊道:“大人,眼下怕不是考虑郑清之看重谢氏父子哪一个仕途的时候吧?眼下下官以为,不管郑清之看重谢家的是什么,但一旦郑清之跟谢家联姻成功,那么不管是谢深甫还是谢家三子,都会跟郑清之的关系趋于缓和,如此一来,岂不是等于让郑清之在朝堂之上拥有一席之地?”
“你是说……。”史弥远转过身,看着神色有些焦急的楼钥,嘴角带着冷笑道:“你是说郑清之的野心不止是要跟谢家联姻,而是想要在朝堂之上拉拢出一股能够跟我对抗的势力来?”
“下官以为正是如此。”楼钥神色认真道:“大人同样是出自户部尚书这一差遣,而后蛰伏多年后任吏部尚书,最后到如今的左相这一差遣。如今郑清之身为户部尚书,吏部尚书虽然是可望不可及,但……若是他跟谢家一联姻,岂不是谢家就都将以他马首是瞻?而且若是郑清之的心机再深沉一些,完全有可能借着这次跟谢家的联姻,从而接近留正。若是到了那时候,一旦郑清之跟郑清之搭上线,大人,如此一来怕是对我们就是更为不利了。”
“不错,也许郑清之看重的不是跟谢家的联姻,而是跟谢深甫关系要好的留正才是他的主要目的。”说道此处,史弥远不免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楼钥,楼钥虽然如今已经被自己举荐为吏部尚书,但此人的城府比起郑清之来,还是差了一些。
所以若是郑清之打算在朝堂之上效仿自己当年的仕途之路,那么接近留正,而后在临安安抚使无望的情况下,观望吏部尚书这一差遣,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此一来,郑清之几乎就可以在朝堂之上,借着谢深甫一家,以及留正在朝堂之上的威望,把自己的下一步放在吏部尚书的差遣上。
“大人,下官以为,不管他郑清之跟谢家联姻的目的是什么,大人都不能让他们联姻才是当务之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应该让他们达成目的才是良策。”楼钥献计道。
看着楼钥那望着书房南边的眼神,史弥远了然于胸的问道:“你是说让圣上下旨……。”
“非也,圣上如今不过十三岁,这种事情如何能够让圣上来决断?但大人可借此事儿禀奏皇太后,从而迫使谢、郑两家无法联姻。”楼钥看着有些犹豫的史弥远,自然知道史弥远顾虑的是什么。
原本谢深甫的孙女,当初史弥远还曾想过举荐为太子妃,但后来因为比赵扩要大上好几岁,从而作罢,不得不从其他官员的子女中选择。
但即便是这样,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暂时把谢道清再次安排进名单上,绝了郑清之跟谢深甫联姻才是当务之急,至于以后会如何,不妨先过了眼下再看也不迟。
“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史弥远摇了摇头,道:“皇太后对于圣上的亲事可谓是极为看重,若是想要借此把谢家那小丫头放进名单中,这在皇太后那里几乎无法行得通,而且若是如此的话,反而会引得皇太后不快,甚至还会影响其他人同时被皇太后警惕。”
皇太后李凤娘跟两位太皇太后的关系不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所以如今皇太后要是为圣上选后,绝对不会选择那些聪明伶俐,或者是太过于兰心蕙质之人,必然是要在一众人中,挑选那种性格温善的女子来给圣上做皇后。
谢府的丫头年纪就要比圣上要大,皇太后显然绝不会同意名单上有这么一位,更不会同意比圣上年岁大
的女子来为后,毕竟,如此一来的话,有可能危及到的,会是她皇太后这个当该是圣上唯一依靠的女人的地位。
所以言听计从、性格温善,会听从皇太后话语,不会搬弄是非、性格不强硬的女子为后,才是皇太后最为钟意的人选,而至于姿色则就是次要条件了,完全可以在圣上立后之后,在选妃嫔时弥补这些遗憾。
如今皇太后钟意的可以给圣上为后的人选中,既有他史弥远挑选的,也有旁人挑选的,但其中,史弥远所挑选的两个人,在史弥远看来机会则是很大,所以他决计不会冒险,为了阻挠谢深甫跟郑清之联姻,把更为重要的事情搞砸了。
“大人,如今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能顾阻止谢深甫……。”楼钥不觉得如今需要思虑的那么长远,不管如何说,都应该先把眼前的困境解决了才是首要。
“谁说就没有办法了?”史弥远嘴角的冷笑更浓,甚至隐隐带着一股凌厉,哼了一声后,道:“既然无法从谢深甫这边下手,那么为何不从郑清之那边下手呢?”
看着有些迷惑不解的楼钥,史弥远微微叹口气,继续说道:“当初叶青曾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办法永远比困难多,虽然不是什么深刻的道理,但浅显易懂间倒也是颇为警世。这几日派人盯着点儿郑清之的公子,此子虽然也颇有学问,但心思却一直放在了风花雪月上,当初虹出茶馆还没有关门时,时不时便会拉着一帮人吟诗作画,所以……有的是机会。”
虽然史弥远并没有说要对郑清之的儿子做什么,但这番话却是听的楼钥头皮发麻,甚至已经有些替郑清之担心,会不会因为疏远史弥远,从而落得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结局。
但楼钥也不得不佩服史弥远,既然暂时无法从谢深甫这里下手,那么反过来从郑清之这边下手,也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而就在史弥远跟楼钥,琢磨着如何来阻止谢深甫跟郑清之联姻之时,被自己的儿子天天在耳边念叨非谢道清不娶的郑清之,不得不又硬着头皮前往谢深甫的府上。
官复原职的谢深甫,如今已然再次恢复了春风得意的形象,回到府里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照顾他的那些花花草草,而后跟不知何时起,又恢复了蹦蹦跳跳,每天都兴高采烈的孙女拌上几句嘴,便会乐呵呵的要么在府里喝茶,要么便是在临安城的大街小巷上体察民情。
只是这几日,随着谢深甫再一次在自己的宝贝孙女跟前,提及也已经十八岁了,是不是该找个婆家时,小丫头便会撅着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啥也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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