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啊,我的好师兄啊,你死的好惨啊,怪我没用,你都死了,我都没看好你的坟,等我过去的时候,你的坟竟然已经被人挖了。”
撕心裂肺的干嚎声,穿破云霄。
秦阳伸长了脖子往下看了一眼。
只见五行山的山道上,一个看起来胖胖的小胖子,但五官容貌,却跟张正义完全不同的家伙,正在扯着嗓子干嚎,叫的跟杀猪似的。
秦阳伸出手,捂住脸,实在是不忍直视。
张正义这个狗东西,哭不出来还要学人家嚎丧,戏演的太假了,嚎了半晌,一滴马尿都没见到。
这狗东西!
自从魁山一战之后,秦阳便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沉睡在里面,老老实实的当一个死人,谁也没见,见多了凭增不舍,他还是不适应现在的状态。
惦念过那么多人,唯独不担心张正义。
就是非常确定,这货哪怕再飞灰烟灭,过一段时间之后,依然还能活蹦乱跳的蹦跶。
当初跟嬴帝的生机融为一体,炽烈如大日,本质上是超越了封号道君层次的存在,在那种情况下,只要大日开始了坍缩,便是天地大势,无可抵抗的伟力,任何方法都挡不住的。
他手里有自黎族得到的替身神像,然而,那玩意连反应都没有,明显是超出层次太多了,挡不住。
秦阳觉得,那种情况下,唯一还能活过来的方法,可能也就是拥有神凰血脉,身负不死神凰神通。
这么一想,他还担心张正义个屁啊。
能真正杀死这货的,可能只有时光了。
秦阳悄悄的按下云头,进入到五行山内。
前来祭拜的人不少,尤其是东海的人,出乎意料的多,紧接着便是南海那边的人,不远万里而来。
他名声最好的地方,除了南海就是东海。
实力虽然很少被人提起,大家都觉得他先天有损,根基有缺,可做出来的事,东海和南海这边,记他好的人却不少,哪怕是白眼狼,表面上也不敢说出来。
当年南海争斗纷纷,坐拥南海广袤海域,却因为毗邻死海,修士要的资源匮乏,能孕育出的高手很少,彼此之间争斗不休。
越争,便越混乱,从其他地方流入南海的资源,变得更少,价值更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一直持续下去。
秦阳当年一口气带着一大群人一起发财,建立秩序,又用他的人脉,勾连死海、南蛮,最后再连同大嬴、东海。
区区一二百年的时间过去,最直观的变化,便是现在的南海,连极北之地的资源都能见到了。
而东海那边更是如此,势力众多,夹在大嬴和海族中间,几十个不能称之为神朝的国度,再加上各种岛主、势力什么的,更是乱的一塌糊涂。
想干什么都不敢。
后来大嬴差点跟海族干起来,东海人心惶惶,夹在中间,委屈的要死,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最后没打起来,平息了干戈,通商、建立秩序,秦阳这个人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缓冲,最大的因素。
现在大家都好过了,尤其是底层修士的感触最是明显了,大家都念着秦阳这位大佬的好。
真有好好发展,不用整天担心明天就被灭门的机会,门内也可能会出现强者的机会。
脑子不好,非要去打打杀杀,到处树敌,自己得到的好处还不多的人,只是极少数,极个别了。
所谓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好人,秦阳竖的一辈子的人设,最后贯彻到底了。
秦阳看着来祭拜的人,心里感觉还挺有成就感的。
起码,在绝大部分的人看来,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这次不是自己嘴上说了。
“大叔,地方已经准备好了。”
小人魔已经长成个阳光灿烂的少年,跟初生的朝阳一样,蓬勃生机,刺的秦阳这个不祥,眼睛有点痛。
“别跟着山谦老鬼学,不学好。
你多跟你的掌门师兄学学,做人得走王道,遇到什么事都正面碾压过去,该悠着的时候,又能悠得住。
简单说就是表面上看起来虚怀若谷,很好说话,真不好说话了,保证能毫不犹豫的打爆对方的狗头。”
小人魔咧了咧嘴,想笑又不敢,瞥了瞥一旁的长秋雨,脸拉的跟驴脸一样。
“长师兄,你别怪我,我现在脑子不太好,说话直了点。”
“哎……”长秋雨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进去吧,你名单里的人都在里面了。”
进入一座偏殿,其内化作一个有山有水的秘境,前来祭拜秦阳的亲朋好友,此刻都在这里了。
这才是秦阳的追悼会,外面的只是场面。
苟了一辈子,高调一次怎么了?
进入之后,就又见张正义,站在台子上,吐沫横飞。
“你们不知道,我师兄这人呢,是蔫坏,我为我这个师兄,那是操碎了心。
就说这次,他给自己选的陵寝,也太草率了,这不,被人挖了吧,死了我还得去找他的尸体,重新给他修一座普天之下最强的陵寝……
你们说我容易么?”
秦阳搬了把椅子,坐在最后排,乐呵呵的看着张正义吹牛逼。
一旁失去双臂,眼睛也蒙着黑布的蒙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的转头看向了秦阳。
“蒙师叔。”秦阳建立,一切都在不言中。
蒙毅沉默了一下,跟着轻声呢喃道。
“还是有机会的,你别放弃了,曾经跟我自己联手,算出来你有死劫,如今已经应劫,这死劫应当已经化解了。
本来算到这里,就是极限了,当时镜中走出的我,以舍弃自身为代价,往后算了算。
你的死劫又非结束,这次我侥幸活下来,终归还是有了些收获。
你注定了不能当这个传道人了,那你就当门主吧,反正你早已经有资格了。”
“哈,哪有让一个死人当门主的,等我真的想明白了,能活过来了再说吧。”秦阳笑了笑,摆了摆手推辞。
蒙毅也不勉强,他现在还是坚信,他当年丢掉了一双眼睛,才看到的一线生机,不可能就这么没了,他不相信秦阳会到此结束。
哪怕秦阳现在已经是死亡状态。
两人说了没两句,就见台上自吹自擂的张正义,忽然瞪大了眼睛,哀嚎一声,从台上扑了下来,瞬间出现在秦阳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秦阳身上抹。
“秦师兄,我以为你的坟……”
嚎啕大哭着,到嘴边的话,硬是说不出口了,哭的撕心裂肺,死死的抓住秦阳的手臂不撒手。
秦阳气急,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哭什么哭,瞎说什么呢,我这人谁不知道,急公好义,心地善良,普天之下谁不知道,谁会跟我这么大仇,刨了我的坟,那是我自己钻出来的!”
这狗东西,真不是东西!
我还要不要脸了?
到处嚷嚷,老子的坟被人刨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了。
白凛都死了,恩怨尽消,刨坟的事,当然也就不存在了。
秦阳看着一众人,惊骇的眼神,搬了把椅子,坐到最前面,一挥手,摆上一坛坛灵酒。
“这么沉重干什么?”
“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呢,就是想跟各位告个别,自己给自己办个葬礼,我这一生,就算是盖棺定论了,这个论是什么,我想自己亲眼再看最后一眼。”
秦阳举起酒杯,说的很是洒脱,众人不禁跟着一起笑了笑。
来人不少,都挺给面子。
秦阳端起酒杯,走向了黎族的三位大佬和神牛。
“四位前辈,我知道你们对我抱有厚望,悄咪咪的给我按了个黎族少主的头衔。
但小子实在是不争气,让几位前辈的期望落空了,对不住了。
要是有来世,我就当你们的黎族的少主,只要几位前辈不嫌弃,那我就高攀了。”
秦阳举杯一饮而尽,将信物都拿了出来。
玄黎老婆婆神情复杂,笑骂一声。
“什么高攀不高攀,说你是,你就是,谁敢说不是,我去他家里养蛊!”
黑黎的仡楼,将信物推了回来。
“这是你的东西,不是我们的,没有送回来的道理。”
“行,那我就留着做纪念。”
神牛臭着脸,一口将酒杯都吞了,似乎还有些不自在,连吞了好几个酒坛子,自己趴在那生闷气。
秦阳再斟一杯酒,来到崔老祖面前。
崔老祖如同老了一截子,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得萎靡了。
秦阳放下酒杯,走上前,重重的给了崔老祖一个拥抱。
“师尊。”
他这辈子,最真心实意,半点虚假都没有的一声师尊,就是给崔老祖的。
谁对他好,他心里清楚的很。
也只有崔老祖,是真的毫无保留的只是对他好,希望他好,仅此而已。
一声师尊,崔老祖老泪纵横,抹着眼泪,重重的应了一声。
“诶。”
“没事,我只是进入了死亡状态而已,又不是彻底没了,你徒弟我本事大着呢,我已经感觉到,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说不定还有另外一个属于死人的世界,我先去探探路,说不定哪天,我在那边呆腻了,就杀回来了。
师尊啊,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你说万一我哪天杀回来了,想喝口汤了,都没得喝了,那我得多惨啊。
我就好这一口,师尊,能答应我不?”
崔老祖嘴唇颤抖着,哽咽着点了点头。
“好。”
秦阳暗暗松了口气,他最心疼的就是崔老祖了,一生苦难,甚至都没有多少追寻大道的追求,他的坚持和追求,是在秦阳看来,最像一个寻常人的。
他真怕崔老祖骤然接到他身陨的消息,会承受不住。
现在现身见一面,其实也不知道好不好,给人家一点希望,是不是更加残忍。
但他看着崔老祖现在的样子,着实看不下去了。
有个善意的谎言,可能,会好一点吧。
其实,崔老祖何尝不知道,只是,他也宁愿有点希望。
继续倒一杯酒,秦阳看着幽灵号的船员。
“雨伯,一直以来,你担着大副的名头,干的却是船长的活,从今往后,你就是真正的幽灵船长了,也算是实至名归。
家大业大了,跟着我们混的人,以后就全靠你了。”
“船长放心。”温雨伯举杯,一饮而尽。
一旁抱着一盘点心的黑皮,有些好奇的看着秦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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