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琴呢?
我那么大一把琴呢?
我的装备是不是被你们给毛了?
直到狂怒的槐诗拿起手链来,仔细端详,才从那一根手链上缀饰的琥珀之中窥见了大提琴隐约的轮廓。
惊喜就是这个?
我们把你的大提琴做成了标本放在琥珀里,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本着对协会的那么一丝信任,槐诗按照纸条背面的说明,将手链扣好——咔哒一声,严丝合缝的贴在了槐诗的手臂上。
由四五毫米粗细的铁环绞合而成,乍一看好像是什么手表。
在手背的那一段镶嵌着一块方形的琥珀,正面烙印着诸地狱联合音乐协会的标志,但经过炼金术改造之后,硬度惊人,恐怕正面承受子弹的轰击也不会碎裂。
槐诗如果对自己的技艺有信心的话,甚至可以拿这玩意儿当一个超小型盾牌来使。
虽然怎么看怎么都很容易玩蹦了全村吃饭的样子。
而琥珀所在的位置是可以翻转的,等翻过去之后,就展露出其中精致的提琴轮廓。
纸条上说,注入源质。
于是槐诗就注入源质。
然后差点被忽然弹出来的琴弓戳瞎了狗眼。
槐诗下意识摆出战术后仰的姿势来,紧接着就看到一把巨大的提琴从其中飞出来,手忙脚乱的接住。
不沉,倒不如说……出乎预料的轻盈。
一时间槐诗没刹住车,险些仰天倒下。
当他站稳了,仔细打量的时候,就发现大提琴的温度好像和他的体温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肢体触觉随着槐诗的四指搭在琴板上的瞬间,蔓延而出。
他感觉到了大提琴呼吸的低沉节奏。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呼吸,他的源质和他的感知奔流在大提琴的琴身之上,他的心跳声就回荡在大提琴的共鸣腔之中。
依旧是熟悉的造型和未曾有过分毫变化的手感,可内里之中好像已经脱胎换骨了,变得截然不同。
当槐诗轻轻地拉弦,第一个音符流淌出来的时候,好像纤细的余音飞舞在空中,回荡在他的躯壳中一样。
“要试试演奏么?”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老人微笑,并奉上了一份曲谱:“演奏厅随时可以使用。”
“嗯?这个不是要钱的么?”
槐诗接过曲谱之后,感觉到其中蕴藏的古老源质,毫无疑问是协会所收藏的珍贵乐章,槐诗看过兑换的价目表,每一个都贵到足够他暴风哭泣。
可每一个都具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令他每每咬牙,徘徊在氪金和存钱之间。
“这个是在下的收藏,并不在协会的藏品之中。”管理者笑着问:“如果您不介意多个听众的话,能否让我领受您的演奏技艺?”
“演奏这种事情,不就是因为有观众才有意义么?”
槐诗也笑了起来。
“那么,在下失礼。”
管理者颔首,打了个响指。
瞬间,槐诗的眼前一花,便已经坐在了舞台之上。
苍老的管理人换上了礼服,在前排的座椅端庄正坐,翘首以盼,期待演奏开始。
“请开始吧,槐诗先生。”
然后,槐诗的头顶就有一束光打下来,照亮了他所在的地方,还有架子上无风自动的曲谱。
——埃德加《E小调大提琴协奏曲》
“总感觉会很难啊。”
槐诗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心神,凝视着乐谱之上好像渐渐活过来的乐章。
下意识地,手指动了一下。
一道低沉而悲怆的琴声便从指尖迸发而出。
甚至未曾有过仔细读谱,近乎于视奏那样,在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瞬间,手指就做出了反应。
槐诗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他已经专注到忘记了自己。
好像躯壳之中在瞬间空空荡荡,抛弃了任何的杂念,在自这宛如冥想一般的状态中,身体便本能地动作起来,在源质的涌动之中顺畅地演奏出了第一段乐章。
紧接着,无数幻影一般的小提琴手自从他的身后缓缓浮现,低下头,为这一场演奏献上了无比契合的伴奏。
追随着槐诗的旋律。
它们的残灵被大提琴的音符所引导着,恰如流水那样的融入了这渐渐浩荡的悲怆乐章之中。
“真美啊……”
下意识的,管理者向前俯身,想要凑近。
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好像燃烧着火焰那样,陶醉在这旋律里。
对,就是这样……没错……
老人兴奋地攥住了扶手,可是却拼命地克制着自己,克制自己不要将扶手捏碎。
这样的旋律,这样的演奏,不正是自己所一直渴求的么?
不正因为沉醉这纯粹到近乎来自地狱的艺术之美,他才为了时常能够倾听到这样杰出的演奏而服务与协会的吗?
太悲伤了,可又太美妙了。
这样的旋律……不论听多少次都听不够!
如今,低沉而哀婉的琴声自自舞台之上向他飘来了,像是离别的拥抱一样,带着甜美的悲伤,紧握住了他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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