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漫长时光的变化里,曾经美好和绚烂的一切,都已经彻底远去。存留下的世界里,即便是有人还怀揣着不甘和悲愤,也被消磨同化了,沦落为兽类。
在如今的圣都之中,剩下的只有日复一日的斗争和倾轧。
在这种泥潭里,指望有人能够站出来,为别人,为所谓的公义献上牺牲和拼命,那才是梦话。
明明只要活下去,就已经拼劲全力了。
甚至用尽全力,还是活不下去……
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世界,就是牧场主赠与这个世界的‘乐土’。
“早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槐诗眺望着远方光辉的城市:“只要伸手,轻轻一推……”
嘭!
远方高亢的声音响起,让他的话语为之一滞。
人群中骤然一阵骚乱。
有个一个呆滞的男人仰天倒地,头上的血沫喷涌。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连绵不断,如同暴雨。
疾驰而来的汽车上,在兴奋剂的药效之下已经忘乎所以的疯子向着人群扣动了扳机,疯狂扫射。
“这他妈的就是审判,这他妈的就是公平!”
从车厢里探出身体的袭击者狠撮了一口雾化器里的浓烟,狂笑,“去死吧,底层的贱种!”
在恍惚的幻觉中,他忘我的扣动扳机,可就连弹匣什么时候打空了都没有发现。
就在他身后的车上,那些身上纹着朋克徽记的人跳下车来,向着呆滞的人群举起手中的武器。
原本群情激奋的人群僵硬在原地,在死者的眼眸的倒影中窥见了自己苍白的面孔,当听到血泊中的呻吟声时候,便不由自主的尖叫。
四散奔逃。
混乱里,又有不知道多少人被践踏在地上,彻底淹没。
在混乱的人流中,有小孩儿的哭声响起,还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呐喊:“孩子,我的孩子……”
有个狼狈的身影却逆着人群冲进去,弯腰,抱起了那个倒在地上的小孩儿,踉跄的跑出来,将她塞进自己母亲的怀里去,呐喊:
“走啊,快走!”
可很快,他们的身影都消失在人群中了,宛如浊流之中的一点细小的亮光,不知道去向何方,留下的只有满地狼藉。
路边的轿车轰然爆裂,浓烟滚滚升起。
当局势开始失控的瞬间,那些早已经迫不及待的人便已经低头蒙上了面孔,从背包里抛出了燃烧瓶,向着周围的建筑投出。
还有的人拿着斧子,粗暴的劈开了路边橱窗的栅栏,低头钻了进去,很快,就有枪声从里面响起。
就像是来到了商场的抢购环节一样。
早就有所准备的人们摩拳擦掌的冲向了心仪的商品,奋力争夺。
狂欢,到现在才刚刚开始!
焚烧和动乱在扩散。
可不论哀鸣还是求助,亦或是近在咫尺的劫掠,都无法让守卫在桥梁之上的圣都警卫们动容,只是冷漠的俯瞰。
宛如眼前发生的一切和自己无关。
于是,混乱再度扩散。
只有惊恐的呼喊声从远方传来,带着浓烟焚烧的味道。
原照僵硬的回头,无法理解:
“这都是……”
槐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的一切。
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
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让人浑身发毛。
“这种事情竟然都有人帮忙的么,真奇妙啊。”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轻声呢喃:
“倒也好。”
省得自己,再去做那些无聊的心理挣扎和抉择了……
就这样,随意的抬起手,指了指远方人群中的那个依旧在仰天狂笑的袭击者。
嘭!
写字楼的顶层,伪装摊下面的狙击手扣动了扳机,瞬间,袭击者炸裂成了一团血花。
槐诗伸手再指,向着袭击者身后茫然的同伴们,紧接着,又一声闷响迸发,再一声……直到那辆停在桥梁中间的车子也被彻底打爆,火焰在残骸上升腾着。
浓烟滚滚。
紧接着,残骸在卡车引擎的咆哮里,被彻底撞飞。
在散开的人群之后,那一辆被点燃的卡车带着火焰,冲进那群猎食天使之中,爆炸的火光扩散,将通向上层的闸门也彻底摧垮。
巨响之后的死寂里,所有人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可当第一个人鼓起勇气走向恢复空旷的桥梁时,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满怀着贪婪的蒙面者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上去。
混乱的浊流在狂欢的呐喊中,顺着桥梁,向着那一片拉响了警报的上层乐园浩荡奔流。
在远方传来的兴奋欢呼声里,槐诗脸上最后一点嘲弄笑容也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一片毫无波动的漠然。
“哪里还用得着我去推呢?”
他了无兴趣的收回视线,转身离去:“这样的世界,早就已经不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