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闭塞的黑暗海沟里,整个海洋的水压无时不刻的挤压着这一层宛如泡影一般的铁壳,令螺丝和接缝处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里是整个现境最黑暗最孤独的地方。
专属于恶棍和罪人们的特等席。
马里亚纳海沟监狱。
在统辖局的批准下达之前,槐诗就已经先到了。
“您好,典狱长先生。”
槐诗礼貌的颔首,“您应该已经收到了我的拜访申请。”
脸色苍白的典狱长身材枯瘦,眼瞳之中毫无温度,就像是同样超深渊层里的那些鱼类那样,冷漠又麻木,令人望而生畏。
并没有向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拜访者露出任何笑容,只是打量着他的模样,和打量囚徒时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
“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欢迎您的到来,槐诗先生。”
典狱长说,“实话说,我并不赞同这一次会面的安排,我也不喜欢外来者干扰这里的秩序。”
“往好处想,只是一次面试而已。”
槐诗摊手,“说不定我见完之后就放弃了呢。”
“你最好放弃,但你多半不会。”
典狱长转身,向着大厅之外走去。
“请跟我来吧,您留在这里的时间有限,珍惜每一秒。”
就好像行进在一片废墟之中。
寂静,冷清,每个路过时看到的人都带着一股子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漠然,偶尔看向槐诗的时候,也多少都带着一点和监狱长一样的审视。
看不出戒备森严的样子。
或许,只是槐诗的身份问题——倘若他以囚徒的身份被送到这里,定然会有其他别样的招待吧?
但此刻风平浪静的样子,倒是让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槐诗略微有些失望起来。
“听说将军也在这里?”
看不到尽头的回旋楼梯里,槐诗看着下方黑暗的深井,好奇的问道。
典狱长踩着楼梯向下,头也不回的说:“这里没有将军,只有囚徒。”
“啊,也对。”槐诗一拍脑袋:“我记得他是叫做亚瑟道格拉斯?”
“那同样也是一位贵客,同您拜访的那位一样,总是不太让人省心,幸好,除了书籍和报纸之外,他并没有其他非分的要求。”
典狱长淡然说道:“难道那位也在您的名单上?”
“考虑过,可惜,他太过自由了。”槐诗并不避讳这个话题:“不过,其他人或许宁愿我去挑他也说不定呢。”
“最好带走。”
典狱长颔首,似是赞同。
“嗯?他这么讨嫌么?”槐诗愕然。
“不,只是我喜欢安静,而有些人,总是进进出出——这里是监狱,不是旅馆的总统套房。”
典狱长回头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我讨厌麻烦。”
“实不相瞒,我还挺喜欢的。”
槐诗耸肩。
典狱长没有再说话,只是向前。
似乎专门为他规划出了一条路线,一路上什么东西都没看到,就连人也见得不多,其他的囚徒完全不见踪影。
只有偶尔在走廊的拐角处,听见黑暗里传来粗重的喘息。
或者,幻觉一样的科科笑声。
没有预想之中的残暴、冷酷和肮脏,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被打扫的很干净,而且得到了保持。槐诗见到的工作人员也都没有满脸横肉的魁梧样子,甚至没有怎么配备武器。
可究竟是心里的错觉还是实际上发生的事情呢?
槐诗总感觉自己视角之外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掠过,但是在云中君的感知之中却毫无踪影。
交响的感知范围内,也依旧什么都察觉不到。
可只是,单纯的‘看不到’,就让槐诗的神经难免的压抑和紧绷。
直到最后的闸门,在他面前打开。
黑暗里,灯光亮起。
会客室已经准备好了。
“您有十五分钟的时间,槐诗先生。”典狱长让开了位置,“十五分钟后,我们会为您再度打开门。”
槐诗了然的颔首,微笑:“也就是说,这十五分钟里,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会管咯?”
“不,这只是抑制器关闭之后再度重启时间而已。”
典狱长掏出遥控器,指了指另一头:“必要的时候,他们会进行援助。”
升起的墙壁之后,阴暗里,只能看到一个个身影无声伫立。全副武装,没有一寸皮肤裸露在外。
宛如铁石一样,一动不动,也毫无呼吸。
那究竟是死物还是生灵呢?
实在难以分辨。
只是阴影之中的终末之兽在那一瞬间仿佛有所触动,浮现出了一丝饥渴和贪婪。
槐诗并没有再仔细看,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不,就不用打扰了。”
他走进了门后,向着那一片渐渐亮起的:“我想,我们会需要一些私密空间。”
在他身后,闸门轰然合拢。
苍白的灯光照落。
堪称整洁的庞大单人间内,纤尘不染,没有洗漱台,没有桌椅,甚至没有床。
只有一根约莫一人合围的猩红柱石耸立在中央。
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绿日十灾血水灾!
此刻,伴随着头顶嗡嗡声的消散,寂静的室内只有槐诗和血色柱石,听不到其他的呼吸和心跳。
也找不到除此之外的其他人。
槐诗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歪头看着眼前的血柱,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语和问题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对象。
只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这他妈的就很有问题了。
这姐们学什么不好,学人自闭?
他走到猩红的柱石前方,端详着上面妖艳猩红的问题,沉思片刻之后,试探性的伸出手,指节屈起。
敲了两下。
“你好?”
第一次担任hr工作的槐诗,决定开门见山,直白一点:“请问你能接受每周加班、年终无休么?虽然我们没有年终奖和工资,但可以包食宿,呃,工作量有点饱和,但你一定能够学习到很多”
无人回应。
只有破裂的清脆声音,从囚笼之内响起。
啪!
自石柱之上,骤然崩裂出了一道缝隙。
一缕粘稠的血色,从其中无声的流出。
就在槐诗还在琢磨这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的时候,紧接着,第二道裂缝出现了。
第三道、第四道转瞬间,整个石柱遍布龟裂的缝隙,而细碎的滴水声重叠在了一起,竟然在迅速的攀升,上涨。
自石柱之内之下的裂隙内,潮声汇聚,迸发出海潮轰鸣!
紧接着,腐败的恶臭扩散。
血色洪流,井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