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恩,对啊。”
卡车司机犹豫了一下,咬牙点头。
只是,为啥忽然俩人角色好像反过来了?
“况且,残兵败将,没有任何的价值,无非都是在自寻死路而已。”
槐诗补充道:“死在哪里不是死呢?没必要在意。”
“.....”
雷蒙德吭哧了很久,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没错。”
“所以,我们没必要去管。”
槐诗点头,得出结论:“死了就死了吧。”
“......”
雷蒙德沉默着,再没说话。
反而是一直风轻云澹的槐诗看过来。
“怎么了?”
他说:“难道你在乎吗,雷蒙德?”
雷蒙德翻了个白眼,只想要骂人。
他妈的!
而槐诗再忍不住,大笑出声。不止是他,还有人在乎。
在乎的要命!
直到现在,憋到快要窒息的朱利安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就这样,流程化的短暂会议之后,敲定了结果。
“小十九?”
槐诗回头,看向了自己最近心爱的工···学生,微笑。
“我在,老师。”
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的林中小屋无可奈何的回应。
这么多人里,能用的人手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最好用的莫过于学生。而三个学生中,原缘必须留在太阳船内主持事物,反而是自己这个正牌的太阳船事务长每天都在出外勤。
至于安娜······完全是见血上头之后完全把任务丢到一边自己杀个痛快的问题儿童,从来之问人在哪儿杀多少,真把救援任务交给她,不知道会被捅出多大的篓子。
“搞得定么?”
槐诗问。
林中小屋点头,
“能。”
“那就去吧,需要什么,去跟小缘讲,还有,带上这只·····”
说着,拎起了已经疯狂跳跃举手快要憋疯了的安娜,丢了过去。
“还有这个。”
槐诗最后丢过去了一块铁片,林中小屋一手按着挣扎的安娜,另一只手接住,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
好像身份验证牌一样的铁片之上没有任何编号,只有一个徽记。
理想国的徽记。
令他的眼角抽搐起来。
这他妈的······是鹦鹉螺的认证钥匙!!!
“行了,别傻愣着了。”
槐诗说,“老师的车都借你开了,速去速回。”
林中小屋摆手,拎着安娜转身离去,很快,在轰鸣中,天穹之上的云层涌动波澜,庞大的暗影呼啸而去。
耀眼的光焰奔流,像是铁的星辰从长夜中升起,撕裂黑暗。毫不掩饰的向着远方行进而出。
而在舰桥里,槐诗撑着下巴,凝视着窗外昏暗的地狱,回忆着那些纯粹的眼童时,便不由得轻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咱们也变得功利主义起来了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的功利,其实叫做取舍?”
旁边的雷蒙德瞥了他一眼:“要为所有人负责,没那么简单······不功利的傻孩子早就死在沙滩上了。过日子嘛,量入为出,不丢人。”
“是啊。”
槐诗轻声感慨:“真怀念以前当独行侠的时候啊,一上头,什么后果也不顾,先干了再说,多爽快。”
雷蒙德欲言又止,只想要问:难道你现在不也是这副屌样?
但有些话说了有可能又因为左脚迈进舰桥而被挂去当船首像,卡车司机只能含恨沉默。
其实,他也明白槐诗的意思。
不论是为了功勋而走上前线,亦或者是为了成功而选择了保守防御,本质上都是无可指摘的选择。
不论是谁都无法否定如今的原罪军团所创造的奇迹和战果。
可看着那些跨越了漫长黑夜和死亡,向着前线跋涉而来的幸存者时,又有谁不会为这一份决心而动容呢?
“羡慕了吧?”
雷蒙德说。
“是啊。”
槐诗捏着下巴,没头没脑的问道:“你说,如果·····如果,统辖局都要把他们的番号啊之类的取消了,让他们退役了。
那咱们原罪军团在太阳船上开个战场招新面试会,趁热打铁让人把合同签了,也不算挖墙脚吧?”
雷蒙德的嘴角一阵抽搐:“刚刚谁说自己功利主义的?”
“这叫双赢,好么?”
槐诗大笑出声,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起身,活动着身体。
“不是说功利一些和保守一点就一定不可以,只是,在那之前,多少得先做点理想国会做的事情吧。”
说着,他再度穿上了外套。向着门口走去。
“喂!”
雷蒙德探头,“你又去干嘛?”
“上工了。”
槐诗摆了摆手,关上门。好几天没练琴了。
练琴如斩首,常练常新。
找个人,恢复一下状态
·····
当鹦鹉螺号呼啸着,冲天而起的时候,雷霆之海的堡垒中,无数厄眼所形成的庞大投影中,死魂祭主抬起了眼童,难以置信。
“他们有动作了。”
他看向了焚窟主,就像是对方所说的那样,槐诗绝对不会对求援信号置之不理。
早在幸存者们进入厄眼观测范围之内时,或许就已经被统治者所知悉。而没有把他们顺手碾死,只不过是他们还存在着利用价值罢了。
正如同焚窟主所说的那样,这说不定会是绝好的机会。
可很快,死魂祭主的面孔变化,有一颗如同棱镜一般诡异的眼童浮现,洞穿了层层框架和防御的封闭,观测到了北极星中转站中的状况。
在那针对一切奇迹和灾厄的观测而打造的眼童映照中,北极星中转站的中央,那一道宛如日轮一般无时不刻散发着耀眼辉光的灵魂。
竟然还停在原地。槐诗竟然没有动。
只是派出了下属··.死魂祭主的眉头皱起。
他倒是不至于觉得这么简单的策略就能够成功的调虎离山,让槐诗主动走出自己的老巢,可他难道觉得假手其他人,便能够在雷霆之海的眼皮子底下完成这样的任务么?
要么行险,冒着北极星中转站在自己不在的时候被围攻的风险,去将这一队求援者接入北极星中转站
要么置之不理,眼睁睁的看着求援者在眼前死去。
或许,士气都会因此而受到打击。
这本身,就是一个无法两全的选择题。
“无妨。”
死魂祭主咧嘴,伸手,“我去为他们加把料。”
他起身,向着虚空招手。
顿时无数栖息在堡垒之中的阴魂和鬼魅们舞动而来,汇聚,化为星星点点的碎光,落入了他的身躯之上,形成了繁复而阴暗的长袍。
他来亲自出手。
彻底将那些求援者,和那一支救援一起,彻底毁灭!
“等等--”
王座上,沉默的焚窟主忽然发出声音。
他说:“再等一下。”
因为远方有号角声响起,来自厄眼的警报。
此刻,就在燃尽的废墟之上,太阳船轰然洞开,钢铁摩擦的声音如同海潮声那样响起,缓缓向前。
追随在那个身影之后。
在熔炉之火的映照下,那一张彷佛许久未曾得见的面孔从大门之后浮现,披着长衣,如同散步那样。
踏着废墟的残骸,带着一如既往的散漫微笑,走向战场。而就在他的身后,铁光涌动。
当一闪而逝的电光从云端亮起,便照亮了那些冰冷的钢铁。
一只只化为人形的铁鸦集结为阵列,铁铸的长喙之上,目镜之后一片漆黑。
集结为阵列的钢铁大群,追随在那个人的身后,彷佛怪物们追随着创造自己的怪物那样,肃冷而狰狞。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只是踏步,便彷佛钢铁的河流奔涌一般,浩荡向前。
就在雷霆之海的眼皮子底下,主动走出了中转站的防线,然后······向着敌人的堡垒所在,肃正阵容,然后,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死魂祭主愣在原地。
而就在槐诗手中,美德之剑抛出,自空中,划出了一道轨迹,最终,刺入了战场之上的大地中。
如是,微笑着,向着雷霆之海,发起挑战!如此嘲弄的笑容··
死魂祭主的眼童一阵收缩,不由得怒火升腾。彷佛能够听到来自敌人的戏谑话语。
选吧!
我已经选完了,现在轮到你来选了······
一一是无视鹦鹉螺的行动,任由我将求援者带走呢?
还是分兵,冒着有可能被我一个区区现境人攻破堡垒的风险,去阻止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座之上,焚窟主愣了一下,再忍不住大笑的冲动,前合后仰,指着远方的身影,看向身旁的同僚,乐不可支:“看到了吗,死魂,这个似乎和你预料的不太一样啊·····我们好像被对手反将了一军呀!”
“这只能说明你选的对手,和你一样,脑子都不正常了。”
死魂祭主没好气的回应:“他都已经觉得自己肯定吃定你一个了,被人小看到这种程度,你难道不觉得耻辱么?”
“啊,我也想要知道,这一场对决谁胜谁负呢。”
侏儒王拔出了锁链中的魔剑,对他说:“这难道不正好么?不必犹豫,你去做你的事情。”
那一瞬间,隔着漫长的距离和层层阻碍,升者和侏儒王的目光对视在一处。再不掩饰彼此那笑容之下的杀意和狰狞,乃至,对何者为强的好奇和执着。
“——我来做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