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久冲必然力竭,这里始终是女真八旗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不利于他们。
“老奴非是胆怯,而是欲取辽东辽西之土,不愿和我朔方死战,便宜了朝廷。”
高进看向身边众将,他被万历皇帝下了旨意,要他镇守河套,他此行已经算是抗旨,努尔哈赤必定知道此事,才能按捺下来。
“阿玛,朔方军绝无可能全军而至,今日若放过他们,他日必成心腹大患。”
努尔哈赤跟前,黑还勃烈出声道,其余人里有人附和,也有人没有吭声,谁都清楚黑还勃烈的婆娘因着朔方军势大被娘家科尔沁部骗了回去,是以他对于朔方军最为痛恨,此时说这等话未必不是暗藏私心。
“阿玛,朔方军劳师远征,那重骑兵虽然厉害,可是又能冲几阵,儿子愿意亲自督军……”
“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努尔哈赤打断了黑还勃烈,然后看向身前诸子侄,他花了几十年功夫东征西讨,统一女真各部,建立八旗后以诸子侄孙儿领旗主,这八旗大军他一言可决。
“大汗,我军连战三日,转战数百里,同样师老兵疲,那朔方军锐气正盛,不可与之浪战。”
五大臣里,费英东在莽古尔泰、岳托等人开口前,已自说道,他最了解努尔哈赤这位主君的性子,眼下这位主君已经有了罢兵休战的意思,哪怕折了何和礼,也不愿意再和朔方军硬拼。
“看到没有,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老八,你还得多学学。”
努尔哈赤同样给了黑还勃烈一鞭子,接着朝其余诸子道,“再战之事,休要再提。”
朔方军前,高进听着鲁达回禀,杜弘域在他走后便死了,也不由当场愣住,“大公子,杜兄……”
高进神情复杂,他曾以为有一日他终将和杜弘域沙场相见,所以哪怕违逆皇帝,他也要来辽东救这位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大公子,就是为了日后阵前对垒时问心无愧,可是他没有想到他来了,杜弘域还是死了。
朔方的将军们默默退开,即便是王斗杨大眼等人,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高进这位二哥,他们只能看着二哥面无表情地端坐于马上,冷冷地凝视远处的八旗大军。
过了良久,高进才回头,声音冰冷,“老鲁,你去将那老鞑子的尸身送还给那老奴,告诉他,若要这老鞑子尸首两全,便将浙兵和大公子所部的兵马尸首,旗帜盔甲都交还出来,这仗大公子没有打输。”
“是,大都护。”
为帅者,不可因怒而兴兵!
鲁达领命,接着便策马拎着何和礼这位后金五大臣之一的无头尸首驰往两白旗军前,他是见惯了生死的,知道大都护能忍住挥兵进攻的愤懑和怒意,已是极不容易。
片刻后,当努尔哈赤看到何和礼那无头尸首时,饶是他再是无情的枭雄,想到何和礼追随自己多年,鞍前马后立下功劳无数,也不由眼眶发红,代善更是跪在地上哽咽无语。
向来性子莽撞的莽古尔泰这时候更是忍不住道,“阿玛,咱们大不了就和那姓高的拼了……”
“闭嘴。”
努尔哈赤吼道,他眼神凶戾,犹如择人而噬的恶虎,但很快他就闭上了双眼,胸膛起伏,等他再睁开眼时,神情复归于平静,他朝黑还勃烈道,“你去回话,就说我答应了。”
纵然这一仗没有任何战利品,努尔哈赤也要拿回何和礼的人头,他不能让何和礼死无全尸。两蓝旗的兵马上了斐芬山打扫战场,他们收敛了全部的明军尸首,送到了山脚下的战场中央。
尚间崖距离斐芬山不算远,可仍旧直到日落时,朔方军才将战死的浙兵和榆林兵的尸首以及遗落的旗帜和残破武器送回尚间崖大营。
残阳如血,白山黑水之间的战场上,高进亲自提着何和礼的人头,到了两军中央,对面是努尔哈赤亲自策马而来,相隔五十步时,两人同时勒马停下。
高进没让身后亲卫跟上,单骑越出,努尔哈赤亦是一声轻喝,迎向高进。
甩出手上的人头,高进盯着面前须发花白的努尔哈赤,沉声道,“且好好活着,他日我必取你的人头,以祭大公子和戚老将军在天之灵。”
努尔哈赤接过老部下那死不瞑目的狰狞首级,面色阴沉地看着撂下狠话后便转身勒马而去的高进,手背上青筋跳动,即便是当年他抱着李成梁的坐骑乞活时,也不曾被人轻蔑至此。
日沉西山,朔方军如潮水般退去,队伍行进间森然有序,努尔哈赤挥手阻住了身后不忿的诸子,“明皇昏聩,是容不下这等人杰的,老八,你要多花些心思在细作身上。”
黑还勃烈闻言,赫然称是,朔方军强悍,就算建州大军尽出,也只是惨胜,就如阿玛所言,这等人物,还是让明廷自毁长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