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错误,特查拉,我这些年一直被这个错误困扰着。”
黑豹并没有因为儿子的执拗而愤怒,他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坐在沙发上,双手拄着权杖,他对眼前的埃里克,和身边的特查拉说:
“我们的国家,从诞生之时,就一直处于动荡之中。我所说的动荡,并不指的是社会与秩序,而是人们心中的思维。”
“一些人渴望走出这片大地,进入一个更广阔的世界里。”
“而另一些人,则认为这片大地庇护了我们,并且将永远的庇护我们,我们不应该离开瓦坎达的摇篮,我们应该固守在这里,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黑豹看了一眼埃里克,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他说:
“你们能告诉我,哪种思想是正确的?”
没人回答。
埃里克自认是个外人,他被梅林教育的很好,在这种事关国家的事情上,他不怎么想发表自己的言论。而特查拉还很年轻,他对于这个问题有属于自己的思考,但他也知道,他的父亲并不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因此他也保持着沉默。
“我和恩乔布,就是这两种思维的代表。”
特查卡陛下闭着眼睛,低声说:
“我认为先祖制定的秩序是正确的,而恩乔布则渴望看到一个更包容,更自由的瓦坎达。但这种思维方面的对立并没有破坏我们之间的兄弟情谊,哪怕是面对权力的诱惑...我曾认为,这王座应该属于恩乔布,他总是比我更聪慧,更能带领人们。”
“但在我进如长老会,想要放弃继承权的时候,我发现,恩乔布一如既往的早我一步。”
“他放弃了继承权,他和那些想要扶持他坐上王座的人一刀两断,然后选择了最残酷的自我放逐,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希望看到王座染血,不希望看到兄弟相残。”
“虽然他离开了,但我们还是兄弟,我们还保持着联系,直到他和那个可恨的克劳联合起来,从国家的仓库里偷走了一批振金为止...”
特查卡深吸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睛,看着埃里克,他说:
“你知道,你的父亲,一个真正的好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面对特查卡陛下的注视,埃里克点了点头。
他面色平静的说:
“曾经我无法理解,但在我到达瓦坎达之后,我就知道了原因。”
埃里克扭头看着窗外,看着那繁华的城市,他说:
“我父亲出生于一个伟大的国度,在这里没有压迫,没有歧视,没有困苦,没有混乱。他离开了这里,进入了外界,他一路流浪到奥克兰,在那里认识了我的母亲。”
“我没见过我的母亲,但在父亲的日记里,我知道,那是一位非常温柔,非常善良的女孩,她在奥克兰的黑人街区长大,那里是个贫民窟...我父母的感情非常好,父亲曾一度下定决心隐瞒自己的过去,以普通人的身份和母亲共度一生。”
埃里克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他说:
“直到,我的母亲死于一场意外的枪战,奥克兰街区的黑人帮派抢地盘,把我母亲卷入其中,她只是为了给自己的丈夫和刚出生的儿子买一些食物...”
“这件事让父亲非常痛苦,他认为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但他同样看到了这种混乱背后的因素。”
“那是和瓦坎达格格不入的世界,一个充满了恶意,充满了歧视与不平等的世界,是那些黑暗滋生了犯罪,导致我母亲的死去。”
“我父亲之所以要和克劳联手盗窃振金,他并不是为了单纯的复仇,他希望能向那些被压迫的人展示一种新的力量。”
埃里克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老国王,他说:
“他希望让那些看不到希望的人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比白人的国家更先进的黑人国度...他希望让他们知道,来自上层的所有鄙夷,来自民众的所有歧视,都只是一个不堪的笑话。”
“那些人...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以肤色和人种来决定高低贵贱的!”
埃里克摇了摇头,他说:
“我父亲,真如您所说,是一个有些单纯的理想主义者,他真的是傻的可爱。”
“这就是恩乔布。”
特查卡对埃里克说:
“这就是你的父亲,这就是我的兄弟,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像恩乔布这样的人在瓦坎达的历史中并不罕见,早在当年黑奴被贩卖的时候,他们曾想要插手,阻止那些邪恶的行为,在他们的带动下,东非附近活动的黑奴贩子一夜之间覆灭,但没过几年,邪恶的贸易就又开始继续,那是他们第一次遭受挫败。”
“我们的国民们认为自己很强大,但实际却是,紧紧依靠瓦坎达,是改变不了世界的大势的,过往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而恩乔布,他深知这个道理,但他依然还是在自己的国家和受苦的同胞之间,选择了后者,他违背了瓦坎达的律法,他应该受到审判,但他不会死...我不会让他死。”
“可惜...命运弄人,我没能从暴徒手里救下他,那是我这一生的遗憾。而你,埃里克,恩乔布的逝去必然会在瓦坎达引发一场风波,我不能把你带回这个国家,我恐惧那些渴望打开国门的人把你作为新的象征...我恐惧一场席卷而来的风波会撕裂我的国家。”
老黑豹的语气沉重,他说:
“很抱歉,埃里克,为了我的国家,我只能那么做。但正如特查拉所说,那时错误的...那让我很痛苦。我渴望赎罪,埃里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恩乔布的血脉与生俱来的权力,你可以和我的儿子特查拉一起竞争下一任黑豹的王座。”
特查卡看着眼前的埃里克,他语气坚定的说:
“你是瓦坎达的王子...天生就是!没人可以否认这一点!”
这句话让埃里克和特查拉同时愕然,他们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片之后,埃里克抬起头,他看着老国王,他轻声问到:
“其实,当时是我父亲祈求你留下我的,对吧?叔叔。”
老黑豹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
埃里克轻声笑了笑,他眼中再没有遗憾,他站起身,对眼前的黑豹和王子说:
“小时候,父亲经常会诵念一些诗句。”
“他说我是一只美丽的鸟,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气息,我是不能被关在笼子里的。”
他扭头看着窗外的瓦坎达首都,他释然的说:
“这是个精致的鸟笼,父亲希望我回到这里认识自己的家乡,但他不希望我留在这里。”
“在外面还有人在等我,一个如我母亲一样善良温柔的女孩,还有一个如父亲一样照顾我长大的哥哥,还有一些我不太熟悉,但已经住进我家的妹妹们,我不能就这么离开他们。”
“我要走了,叔叔,还有特查拉。”
“我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