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语薇摇头叹了一口:“被停课了。”消除误会后,她就感觉和这人说话比较轻松,不由说了出来。
“为什么?”闲来无事,某人的八心顿起。
“和领导闹矛盾由来已久。”
陈国斌继续追问:“为什么呢?”
裴语薇微微皱眉:“你怎么这么八卦?”
“这也叫八卦?”陈国斌呵呵一笑,“我就感觉你的情况似乎有点特别,才多问一下。”
裴语薇不置可否:“你又是干什么的?”
“你看我像干什么的?”
“文艺青年?”
陈国斌有些无语,摇了摇头。
裴语薇又问:“今天休假?”
陈国斌笑着打趣:“你比我还要八卦。”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我下午请了假。”
陈国斌就感觉这位老师有点故事,正好包括在他所分管的教育领域,加上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所以闲着无事的他就热情侃上了。从一个很小的局部去了解问题,往往更有实际意义,在教育领域尤其如此,这未必比去教育局视察机关形式更浪费时间。
裴语薇哦了一声,主动感慨说起:“我是教高中历史的,前不久利用假期带学生去凤皇现场看了苗长城,想让他们多领略一下历史的真正涵义,真正培养出兴趣。我一向认为,学得再多,如果只是为了学而学,那对一个人的思维养成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这种应试教育很难培养出有活力的人才,到头来势必严重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哎,我们教育体制的弊端太大了!我平时就是因为这样经常和领导闹矛盾,这次只不过是长期矛盾的一次总爆发而已,没什么的。”
她又自嘲一笑:“和你说这些,好象……”
陈国斌笑着打断:“对牛弹琴?”
裴语薇轻叹:“憋心里难受,说出来就舒服多了。谢谢你当了一回听众。”
“你是一中老师?”
“嗯。不过可能很快就不是了。”
陈国斌不置可否,玩味提出:“要方便的话,带我去学校看看?我正想了解一下教育现状。对应试教育,我也很反感,但要改变可不容易,不但是学生,从老师到家长,都需要有很大改变,那已经远远超出学校教育的范畴了……”
“……”裴语薇却是意外答应下来,这个男人的亲和力不小,想法也有内涵,有点共鸣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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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升学率的主要摇篮之地,市一中里头处处洋溢着一种紧张的气氛,身处其间,对一般人来说,不自觉就会被融入,没心情去干什么轻松的事。
对此,陈国斌看在眼里,心里当然没什么感觉,他可不是一个轻易被环境所影响的人,何况身为市教育部门的上级主管领导,对下面的一所学校,在心理上却有着很强烈的俯视感。以如此特殊方式视察,也别有一番乐趣。
偌大的操场上,有几个班级正在上体育课,但陈国斌看到,高年级的同学们显然不容易尽情去享受运动的快乐,很多人坐在了树荫下,静静的不知在冥想些什么。
这不是这个年龄段所应有的消极状态,朝气被繁重的学业扼杀太多了。
“现在的小孩真可怜。”慢慢走在一旁的高台上,陈国斌不由感慨说道。
裴语薇就道:“我们那时不也一样?那时比现在考大学要难多了,付出的努力也更大。问题在于,我们究竟学到了什么?思想来源于思考,而不是读死书就能获得的。”
陈国斌摇头轻叹:“至少那个时候,我们所处的环境要简单多了,多了一份宝贵的宁静。现在时代正在剧烈变革,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他们的压力要大得多。本该积极热情探索的年龄,如今却只能死气沉沉地随大流受到禁锢,被压抑扼杀的东西太多,社会的大熔炉过早把他们融化掉了。”
裴语薇甚有同感:“这就是我们教育体制的悲哀之处。一个人,如果缺乏独立思考的能力,那注定只能成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像机器一样,没有思想是多么可怕。”
陈国斌就笑:“如果每个人都是你这样的思想家,那还有意义吗?世界是复杂多彩的……”
俩人慢慢散着步,一边就一些不顺眼的弊端进行了猛烈抨击。陈市长难得当了一回奋斗青年,忘记了自己是领导同志。
“教育体制涉及的基础太广泛了,社会基础决定了教育体制,直接进行重大改变势必引起混乱。毕竟并不是每一个老师都有你这么先进,改变还得有节制、有步骤的缓慢进行,我认为还是先搞一个试点比较好,以取得宝贵经验教训,如果成功,也会有大得多的说服力,再逐渐推广。”
陈国斌反驳了裴语薇大刀阔斧进行教育改革的激进观点,又沉吟说道:“我觉得可以从高一各个班级中双向选择一批不同层次的学生,成立一个试点实验班,切实以素质教育的方针进行施教,充分培养大家的兴趣,变被动学习为主动学习……”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听着,裴语薇不禁点了点头,放弃了自己先前的观点,又摇头自嘲一笑:“可惜我们只是在纸上谈兵。”
陈国斌不置可否淡淡一笑:“有想法,就有机会……”
走出学校,陈国斌掏出手机一看,赫然已是五点多,快下班了。他就热情地伸出手来:“今天很荣幸碰到你这位有思想的优秀老师。我在政府部门工作,和教育有点关系,今天不早了,下次方便再谈吧。”
裴语薇回握了一下,略有诧异:“你是政府工作人员?”
“不像?”陈国斌一脸轻松。
“我相信你是。”裴语薇诚挚地说道:“要是机关里面多几个你这样的人,就好了。哎!”
陈国斌呵呵笑道:“像我这样的人,一般是很难在机关混下去的(我除外)。好了,那再见吧。”
“好的。”裴语薇爽快点头,“前面谢谢你了,我现在心情好多了。”她何尝不深有同感,像他们这样的人,在哪都不容易混,就像她丈夫一样。
“不客气,我先走了,工作方面不用多想。我能找到你的……”
望着很快走上一辆公交车的那位有意思的人物,裴语薇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感觉下午就像是一场梦,很奇怪。
定睛再一看已经起动的那辆公交车,裴语薇不由有些懊恼,这却正是她回家要坐的,只得再等下一趟了。正待下班下课高峰,下一趟的人可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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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次来到那家伙的副市长之家过周末,赵雅琴在心理上感觉怪怪的,她一直就觉得,自己是那家伙的顶头上司,在回家这一点上,她的家才是家,那家伙的家只不过是一个临时的流浪窝。
身为德山的一号首长,屈尊驾临这等鱼龙混杂的机关家属院,实在有点那个,但赵雅琴还是忍了下来。
何况那家伙接待格外热情,把她赵雅琴当成了空前贵客,忙前忙后,很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而回她家时,那家伙就懒得要死。赵书记深刻感受到了某人想要翻身做主的强烈愿望,在心里不禁小小鄙视一番,那还差得太远了。
周六白天,陈国斌带着一家大小出城去了一处尚未开发、显得格外清静的山清水秀之地,好好享受了一下春天里的美好景色,不亦乐乎。周曼玉这次并没回星城,自然跟在了一起。
回家吃过晚饭,陈国斌就热情提出:“雅琴,我们去外面院子走走吧。住进来两周,我都还没有散过步,身为领导干部,与广大群众距离太远可不好啊。”脸上甚是振振有辞。
赵雅琴马上就明白了某人的那点小心思,白眼一哼:“说得那么好听,想晒我这大美女就直说呗。”
陈国斌实在有点受不了夫人的臭美,很快拽着她出门下楼。为了“缩小”影响力,保姆保镖宝贝们留在家里闹,周曼玉却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
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赵雅琴便抗上一副大号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饶是如此,身上仍散发出一股发自骨子深处的慑人气势,让路上不认识的人压力山大。
赵雅琴走在中间,右边挨着周曼玉,显得比较亲密,左边的陈国斌则自觉离开一尺远,领导干部,在公众场合和夫人太亲密影响可不好。像如此在院子里逛,对他这样级别的领导来说,在相当程度上已经是一种官方行动了。
散步的机关群众不少,难得见到住在这里的两位最大的领导(陈市长和周秘书长)出来,一时甚感诧异,受宠若惊不小。
大凡碰上,有点级别的干部便恭敬打着招呼,没级别的干事则行行注目礼,仰慕一番。中间那位气质不俗的墨镜大美女,不知不觉成为了最大焦点,疑似陈市长的神秘夫人,确实不同凡响。相信陈市长留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很快就会更加深刻多了。
赵书记特别享受这种感觉,想着自己在德山却是呼风唤雨的超级大人物,胸就不由更挺,格外自豪。陈大领导不经意看在眼里,暗自鄙视一番。
人工小湖旁的杨柳树下,走在青石小径上,陈国斌意外看到对面并肩走来、显得比较亲密的一男一女,顿时愣了一下,只道这世界也太小了。
“小魏,在散步啊?”快到跟前,对面俩人还没注意到,陈国斌就主动轻松打起招呼。
魏新华闻声望来,顿时诧异并有些尴尬,他旁边的裴语薇则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是你?”马上她又看见了周曼玉,这位高高在上的市领导,她却是认得出来,往常在院子里曾见过数次。至于中间的那位女人,裴语薇则感到很有些刺眼,仿佛隔了一片天那般遥不可及。
赵雅琴不由微微皱眉,就感觉眼前这个女人有点不顺眼,那番清高的样子,以为她多有才一样。更主要的是,这个女人怎么会认识还不知底细、肯定又在外扮猪的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