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若瑜的手已经缓缓抬起。
不过,他最终只是把手放在了膝盖上,敛起凤眸,微笑道:“我得下山一趟。”
他这么一说,谢千欢顿时从睡意中清醒过来,露出茫然的表情,“为什么?不是说试剑大会快到了,你得和你爹娘一起好好准备,这时候下山是有什么急事吗?”
柏若瑜静静看着她。
瞧她的样子,还真像是在替自己的夫君操心。
明明巴不得从他身边离开。
他定了定心神,解释道:“正是为着试剑大会的事,你可知晓谈秋平这个人?”
“嗯,知道,他是江湖上最有名的那个铸剑师?”
谢千欢的追月楼本就是仅次于天香楼的情报集散地。
天底下的名人奇士,她多少都有点了解。
柏若瑜点点头,“没错,往前的每次试剑大会,他铸造的剑都会成为重头戏,即使说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来试他的剑也不为过,宝剑配强者,唯有新一任剑首才能得到谈秋平的赠剑,如果他不出席试剑大会,那么新剑首的选拔也会变得平淡无味。”
谢千欢慢慢坐起身,被角从她的腰间滑落,轻纱间若隐若现的雪肌,吸引着男人目光不由自主去逡巡。
不过,他终究是克制住了,快速将眼神移开。
“这么说来,你下山是要去找那个谈秋平的。”
“什么?”
柏若瑜一时分神,竟连谢千欢的话都没有听清楚。
幸而,谢千欢没有注意到他纷乱的思绪,继续问道:“他出事了?”
“你的感觉真敏锐。”柏若瑜回过神来,唇角泛起掩饰心情的浅笑,“没错,我们昨晚才收到消息,他已经失踪了半年。”
“说不定是有了新的灵感,躲起来偷偷铸剑了呢。”谢千欢说道。
柏若瑜摇头,“谈家村世代以铸剑为生,世上最好的铸剑炉,最珍贵的材料,最强的技艺,全都在他们的村子里,无论谈秋平想铸造何等的绝世好剑,都没有必要离开那里。”
“但是,这种事情派别人去就好了,你爹娘何必让你下山。”
谢千欢瞥了一眼他的双腿。
不是她嫌弃,而是,让坐轮椅的人到处奔波,实在不妥。
柏若瑜笑了笑,“若我要成为新的剑首,那么江北武林的大小事都将由我去管,父亲把此事交给我,也算是对我的一次历练,况且要下山的不止我一个人,慧静,诸师弟,小师妹,还有几个父亲看重的内门弟子,都会一起去。”
谢千欢蹙起眉头,“这么多人?”
“嗯,毕竟试剑大会开幕在即,需要尽快找到谈秋平,以免江湖中横生事端。”
柏若瑜凝视着谢千欢,眸底悄然划过一丝复杂神色,似是迟疑,似是不舍。
谢千欢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心里暗想:“柏宗主这个老登突然把所有被看重的弟子都放进同个历练任务里,除了谈秋平的地位特殊,恐怕还有别的打算,他是想暗示别人,只要表现好,就还有上位的希望么。”
朝廷里常见的制衡之术,没想到在江湖门派里也能看见。